。」
水白有点吃惊,说:「怎麽可能呢?一根头发算什麽,落掉就没有了,而且不断地有新的长出来。」
青青说:「你若把它看成是你身外的桌子凳子之类的东西,它对你自然没什麽。但其实它是比衣服与你更接近的。我在你的衬衣闻到你的气息,但看着这根头发,我就看见你了。」
青青把头发重新放回书页,把书合上,那黑色的封皮在她的手下显得越发诡秘。水白想起在岛上看见的那个梳发的妇女,蓦然想到点什麽,就问青青:「你说头发对人究竟有何用呢?」青青说:「毛发使人柔软和隐秘。」
水白想到恐怖片里的女鬼一般都是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而且把自己的脸都遮住了。又想到有专门甩头发的舞蹈,又想到古时候的人几乎不剪头发的,只是把头发拧成长辫或者盘在头顶。
青青大概觉察到了水白在发呆,就用胳膊碰碰她说:「想什麽呢?」
水白回过神来说:「哦,没想什麽。」
青青笑着说:「你肯定在想什麽,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
水白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说:「我只是觉得头发对人比较奇怪。」
青青说:「那是因为你远离它了,所以你会觉得它奇怪。」
青青这麽一说,水白又有点懵了。水白想站起来踱踱步,这样有助思考,但这样莫名其妙地突然站起来,青青肯定会觉得奇怪,所以只好忍着。
这时候艾子跑进房间来,嘴里啃着一片西瓜,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片。艾子把一片西瓜递给青青,青青说:「给姐姐吃。」艾子执拗着就要给母亲。青青就接过来,然後要递到水白手里,不想水白还没接过来,艾子一个劈手,就把西瓜打翻在地了。
青青倒没有生气,只是说:「艾子你不能这麽调皮。」水白倒是感觉自己对艾子有点生气,但也不好表现出来的。
(11)
晚上水白没有回自己的宿舍,水白心里其实不愿意在青青家里留宿的,青青说:「我这里房间多得是,你若想住这一间,你就住这,不愿意的话还可以到别的房间看看。」水白说:「实在不好意思打搅你,我想我还是回去的好。」青青说:「你这麽客气我不喜欢。你住我家,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水白觉得再推辞下去就显得自己不礼貌了,水白说:「那我就睡这沙发床吧。」
临睡的时候,水白去了一趟厕所。客厅很昏暗,水白想起青青说她这里的房间多得是,水白忍不住眼睛在客厅里扫视一圈,感觉也有很多门在黑暗中,只是不知青青在那一道门里边,艾子又在那一道门里边。
水白把房间的门轻轻关好,诺大一个空间里就剩水白一个人了。水白看看沙发床,又看看黑色的梳妆台,感觉自己似乎面临两种诱惑。但水白几乎想也没想,就直接向梳妆台走去。她在软椅上坐下来,就看见了椭圆型的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有点吃惊。
水白其实每天都会在镜子里面对自己的,但现在面对这扇梳妆镜的水白似乎已不是平常的水白。水白看见镜子中的那个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放下了。过一会儿镜子中那个人拿起了梳子开始梳头发,而且把头发都梳到前面来,遮住了半边脸。水白看着梳子在头发上不断地上上下下运动,水白想,头发已经很齐整了,为什麽梳子还在不停地梳。
水白猛然醒悟过来,恍然觉得这是不是青青故意安排的,青青就想把自己安置到这样一个房间里。水白环顾四周,心想说不定什麽地方有摄像头此时正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但除了天花板上花环状的白灯,墙壁上什麽也没有。水白又站起来走到门边,门上也没有窥孔。水白很想开了门看看,又觉得不妥,而且心里也有点害怕。
水白又重新坐回梳妆台,这一次她认真地看了梳妆台上摆放的各样化妆用具,大部分自己都是用过的,也有不知道怎麽用的。
水白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似乎熟悉了些。然後她开始给自己化妆,从眉毛开始到眼睛到嘴唇,几乎把梳妆台上的所有化妆用具都用了一遍。她站起来远远地看了一下效果,感觉着远看比近看美,可是近看的时候,又发现比远看脸上显得光亮得多。
水白正着身子看,又侧了脸看,她想挑剔一下自己,又似乎没什麽可挑剔的。水白想每个人对於自己大概都是如此,无论怎麽丑陋的,也能在镜子里发现自己其实也有美丽的时候。
水白在软皮的凳子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就那样看着镜子中的人,像看一道风景一样,所不同的是,水白专注的看与这道风景本身的美丽与否无关。
後来水白觉得疲惫了,就在沙发床上躺下睡着了,房间里的灯应该是一夜开着的。那镜子里的人似乎也还是一夜都在,浓浓的妆,眼睛炯炯地。
(12)
第二天水白起来打开门到了客厅,青青和艾子都起来了,青青正在忙着摆放碗筷,早饭都做好了。青青一看见水白,脸上就起了微笑说:「昨晚睡得好麽?」说着又走到水白身边搂着水白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