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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狼狈,衣服被撕得一条一条的,下/身还没有穿裤子,鲜血顺着大腿流淌,在他膝盖处凝聚一滩水洼。
犹记当初,黎夕躺在台子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今,他跪在地上,黎夕一步一步走向他,没有大笑,没有辱骂,更没有愤世嫉俗的高喊,‘你也有今天。’之前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统统变得倏然无味。
悦荣连连咳嗽几声,从喉咙里磕出一口血,宁逸说他不行了,看来是真的,短短的一个月而已,他就变成这样。
人,真的很脆弱,无论是谁。
当他蹲下/身子时,悦荣的眼睛忽然湿润,他的嘴唇一开一合,上面的口子也随着一开一合,嘴角处的淤伤已经坏死,看来这所监牢里的人,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他想叫他的名字,微微张开的嘴里,只有半条舌头,黎夕捂住自己的嘴,哽咽哭泣起来,他似乎能想到,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些人生生拔了他的舌头。
看着黎夕哭,悦荣也发出呜咽声,整间牢房里的犯人都看向宁逸,只要他不发话,这些人统统装成哑巴。
待黎夕哭够了,再次看向悦荣时,悦荣的眼里有眷恋,也有欣慰,好像在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一面,他已经心满意足,至少,黎夕爱他,他将永远存在黎夕的脑海之中。
“悦荣...自始至终...”
“我都挺恨你。”
“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我哭,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你有一招挺损的,叫杀人诛心......”
悦荣的眼神越来越灰暗,甚至没有一点光泽,他就像一只濒死的动物,微微呼吸着最后一点点氧气,什么报应,复仇,乃至报复,于他而言只是加速死亡的工具。
他轻笑一声,带着最后的骄傲,绝望地看着黎夕。
他这么爱他,而他却说,只有恨。
黎夕站起身,悦荣以为他要走了,却没想到他走向角落里,那里放着一桶油漆。
从进来时,黎夕就注意到那个东西,他将油漆桶提起,再次回到悦荣面前,将刷子拿起,在悦荣的脸上横扫一笔。
悦荣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睛睁得大大,他甚至不敢相信,黎夕竟然这样对他,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难以接受。
身上,脸上,被涂得乱七八糟,每一笔落下,悦荣便绝望一分,他从来不知道,黎夕会这样恨他。
在他死前,被剥夺人的身份。
当他被这些染料覆盖面部,折磨他的人就会失去同理心,面对同类时,无论多么残忍,总会给予一丝体面,但面对异类,那么人就会极其残忍。
曾经在奴隶岛,那些不像人的奴隶,往往死得更加痛苦。
黎夕扔下刷子,转身去推宁逸的轮椅,走出监牢时,身后传出悦荣疯狂的吼叫声,他似乎想问黎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即使他们一开始糟糕透了,但他之后的爱意是真的。
想要将他捧在手里爱惜的心情也是真的......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是因为黎夕太心狠吗?
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包含着不甘与悲伤,在黎夕的耳后渐行渐远。
“心疼了?”宁逸问道,黎夕轻轻地说,“没有,我心软,见不得任何人受罪....”
宁逸:“但你却给予了他最残忍的惩罚。”
黎夕:“因为我恨他......”
宁逸:“如果他一开始对你温柔相待,你会爱上他吗?”
黎夕:“这种假设不成立....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能让悦荣爱上的人,都要走过深渊地狱,经过酷刑的洗礼,才能让他心动,倘若他一开始就温柔对待黎夕,那么他永远也不会爱上黎夕,黎夕在他眼中,与其他奴隶没有不同。
能让他爱的,只有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