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冬夜</h1>
“阿宇戴着这抹额不热吗?姐姐帮你取下来吧。”
沁春楼内暖炉烧着,她又被一群姑娘拉着玩闹,额上出了一层薄汗,额头的伤虽已结痂了,此时被抹额捂着,shi气出不去,便觉刺痒。
“不用,我自己来。”
墨花坐到窗边座上,满上两杯酒,放了一杯到她面前,道:“伺候阿宇可比伺候那些野男人轻松多了,不用姐姐辛苦陪着笑脸,唉?阿宇你的头怎么了?”
唐诗雅将抹额丢在桌上,道:“不小心磕到了。”
墨花让她当心一些,又问:“怎么今天不去找那小丫头?”
唐诗雅看向她,并不答话。墨花疑惑地看过来,好一会儿她才瞪着眼道:“你们不会掰了吧?”
唐诗雅拧眉道:“原来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又没同我讲。”
“那你刚还勾我?”
“姐姐不一直都这样吗?”
唐诗雅扯扯嘴角,道:“还好是我,要是勾到哪个有家室的,你这样是会被打的。”
墨花摊手道:“来这地儿的有几个是没家室的?哪个婆娘敢来闹事,连她男人一起打出去~对了,你和那丫头怎么掰的,你不会告诉她你……”
唐诗雅点头,墨花掩着嘴一副为她担惊的样子,道:“就这样掰了?你也不怕她到处传你的事?”
唐诗雅道:“她没这机会了,已经嫁给人做妾去了。”
她仿佛从墨花眼中看到了升腾而起的八卦之火,墨花凑近她道:“什么?嫁了?这可安逸了,不会是你家安排的吧?”
墨花见她点头,一脸惋惜道:“唉,可惜了,怎么不是我摊上这事儿?有这么好看一公子哄着,事后还能有个好去处,不过要是我,有你那么真心实意地待我,我才舍不得和你掰了~唉,反正你也没那心上人了,不如看看姐姐呗~”
唐诗雅撑着下巴看向楼下戏台,懒洋洋道:“可别,我累了,姐姐换个人勾吧。”
“看你这恹恹的,我说你怎么没前些时候那么Jing神了,你刚问我那些怪问题,怕是被那丫头伤到了吧?”
“是啊,第一次吃爱情的苦。现在有经验了,下次就知道长个心眼,不要一心投在女人身上,还是挣钱要紧。”
墨花被她逗笑,从碟子里拈起一块糖塞进她嘴里道:“正好安心打银,姐姐还等着你做大了好给姐姐分成呢,说好的二八分啊~”
唐诗雅嗯一声。其实她对墨花知之甚少,她对她的这些好,是出于欢场女子的作态呢,还是因为她俩是朋友?她心中对这地方的女子生出了防备,便想了解墨花更多,也好消解一些隔阂。思索一番,她用颇为随意的口吻问道:“进门时听那月香说什么老相好,是姐姐的客人吗?”
等了片刻,才听墨花道:“算是吧,也不算,他是沁春楼的客,但不是我的客。”
“怎么说?”
墨花手肘靠着桌沿,食指抵在下巴处,媚笑道:“阿宇想听那些事?”
“姐姐想说我就想听。”
她同唐诗雅对视着,思量一阵后长出一口气,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抱着胸,语气平淡如水,“这事儿可就长远了,是些不愿去想起的前尘往事,不过告诉你也没事,不然我怕我不说,阿宇以后会觉得姐姐对你别有所图。”
唐诗雅嚼碎口中的糖,心想果然是欢场里摸爬滚打的女子,看得透人心。
她说起她还是个农家小妹的日子,有那么一个家中还算殷实的竹马,他曾跟她说他考取功名后会娶她,可她没有等到那一天。家中穷苦,幼弟病了一场,爹娘为了给弟弟看病,以十两的价钱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十两,呵,入了这沁春楼,我可十倍百倍地挣回来,可又有什么用?”
她那时豆蔻年华,和唐诗雅一般年纪,生得黑瘦俏丽,不过那般模样在这京城里不吃香,蓉姨养了她一年,一年后她便出落得白嫩娇美,也是红极一时。楼中不仅会来商贾官爷,也会来秀才书生,她偶然和她的竹马重逢,虽时过境迁,心中也有一份爱恋。
“他说他上京赶考,同僚约他来此地yin诗作画,他说他头年失利,来年定会拔得头筹…我信他,便给他银子让他读书,盼着他高中,接我出这地儿。”
她在客人面前笑,心中担忧他在书院吃不饱穿不暖,在这里挣得银子,为那边的他购置一应事物。他讲还需打点考官,她拿出了她大半积蓄,如此两三年,直到看见平时与她姐妹相称的人靠在他怀里软言娇语…他哄她是那贱人勾的他,她知道欢场那些手段,她信他。如此反反复复,纠葛不清到了如今。
“唉,下边吵死了,我出去清净清净。”
碟子里的杏仁糖快被唐诗雅嚼吧干净了,满嘴腻人的甜味。她怔怔看着墨花推门出去,走过过道,推开那扇隔绝寒冬的门,将自己关在了露台外。
唐诗雅隔着纱布抠抠自己脑门,磨着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