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顾潘</h1>
爹?
唐诗雅打量着银铺门前的壮实男子,五官依稀有顾伯的影子,不过收拾得还算体面,他要是不说,和顾伯并排站着她也不一定看得出二人是父子。她以为顾伯是孤寡老人,这么久来都没问过他家人,怕扯出什么伤心往事,原来有儿子的啊?还这么大了。
带着浅薄笑容的男子也打量着店里那扎眼的人,头顶玉簪银冠,面目俊郎不凡,身上是锦衣裘披,外披绣寒枝冬梅,是有貌又有气度的人。他看着唐诗雅,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没见过?”
顾伯冷哼一声,往后院去了。没人搭理他,那男子也不恼,追着顾伯而去,路过唐诗雅时一点头,算是打招呼,唐诗雅也冲他点了下头。
前头只剩下她和柳瑞杰两个,她悄声问道:“顾伯儿子啊?你见过吗?”
柳瑞杰摇头。
她以为过年那天男子应该回来看望过顾伯,原来今天才回来啊,怪不得顾伯生气。那人是在外做生意吗,怎么她来银铺都快半年了还没见过,平时也没听顾伯提起?
她有满肚子的疑问,回头朝后院张望一阵,对柳瑞杰道:“他们好像进屋了,去听听他们说啥?”
柳瑞杰皱眉道:“不好吧,顾伯都没提过他有个儿子,应该是不想我们晓得他的家事。”
“诶!万一那男的不是个好儿子要欺负顾伯呢?顾伯年纪大了,需要我们两个小的帮他分忧,走吧!”
她抓起柳瑞杰的手臂就往后院拖,柳瑞杰半推半就也跟上了。俩人坐在顾伯房门口靠近厨房的石阶上,方便随时撤离。
开始只有男子在说话,声音小,他二人听不清,唐诗雅正想凑近点,到门边上去听,突然顾伯就开始呵斥他:“顾潘!当初老子是跟你说清楚了的,出了这道门就别认我这个老子!你还腆着脸回来要钱?什么狗屁生意?关老子屁事!”
唐诗雅被唬了一跳,拍着胸口自言自语道:“消消气消消气,顾伯凶起来真是吓死人。”
男子又是一阵低语,大概是想劝服顾伯。听不清他在说啥,又不敢靠近,于是她捡了个石子在地上画了两横两竖,又帮柳瑞杰捡了个石子,两人玩起了井字棋。
男子后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压抑着不耐烦,说他真的是手头紧没办法,顾伯问他凭什么叫他拿钱?两人争执不下,没一个退步。
柳瑞杰听得厌了,道:“没什么好听的了,我去习字了。”
柳瑞杰前脚刚走,门被一把打开,唐诗雅连忙闪进厨房。顾伯将人往外推,怒气冲冲道:“滚,你谁啊你就来讨债,我欠你的啊?!”
顾潘没讨着好,板着个脸走出银铺。唐诗雅从厨房出来,装模作样端了碗水在喝,见顾伯站在房内。顾伯朝她看过来,她咧嘴一笑,顾伯瞪她一眼又把门摔上了。
她摸摸鼻子,走到铺门,跟挨着火盆练字的柳瑞杰道一声:“走了。”
柳瑞杰抬头问她去哪,她拎起搁在柜台上的礼盒道:“还有份礼要送人。”
顾潘在街口转悠,想着等会儿再去同老头说说,他嘴里嚼着烟叶子,琢磨着怎么才能说动老头,却见一人提着个礼盒的人吊儿郎当地从顾银里走出来。
富贵人家的毛头孩子,不差那几个钱。他吐掉烟叶渣,在唐诗雅走出街道时凑上去,一手搭上她的肩。
“小公子。”
唐诗雅回头,见是顾潘,转身别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后退两步与人拉开距离,带着客气的笑道:“顾大哥,有什么事吗?”
顾潘心道还挺警觉,“哦,没什么事。小公子是来找我爹定做银器的吧?”
唐诗雅道:“不是,我是跟着顾伯学打银的。还有,叫我小唐就好。”
顾潘微觉诧异,道:“公子你…不,小唐你还需要跟着我爹学打银?”
唐诗雅心想这人不会想找她借钱吧?她道:“闲着无聊,学门手艺。”
顾潘一笑,那笑声在他胸膛转了几个弯,沙沙的,他道:“那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师兄了。”
“师兄?你也学过打银吗?”
顾潘心道这小鬼愿意搭话就好办了,回道:“是啊,我爹原先是想让我接他的活,我学过一阵,实在是耐不下性子。我这人吧就是喜欢玩,不怕弟弟你听了笑话,前几年的时候吃喝嫖赌,我爹烦死了我,就把我赶出门了。也是年纪大了,想正经做生意了,回来看看老头。老头估计还在生我气,我过两天再来看看他,多看几遍估计会消点气,总归是父子不是?”
这吃喝嫖赌到被赶出家门,应该不是一般的吃喝嫖赌,像陈昂那样的嫖,她看着还挺风雅的。之前顾伯给她打招呼让她不要领乱七八糟的人进银铺,应该就是顾潘留给他的Yin影。她想这人应该是个老混子,不能跟他走得太近,就想脚底抹油溜了。
“顾伯就是嘴硬心软,你说点软话,他应该过两天就不气了。顾大哥,我还有份礼要给朋友送去,就先走了,改日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