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随你</h1>
太医被徐林一路催着,一双老腿迈得生风。他一脚跨入主院卧房,见房内坐着王爷,站了两个丫鬟。稍一分辨,果然不见了上次那个默默垂泪的丫鬟,倒是春华小丫头眼睛肿得像长了两个大水泡。
生死之际,顾不得男女尊卑,春华上前跪侍床边,将王妃的一只手臂放置于床沿。秋月端了一根凳子放到太医身后,太医坐下,搭一方帕子在王妃腕上,再上手诊脉,随后抬手掀了掀王妃两个眼皮。
又是失足落水,谁信呢?太医扁嘴,心里跟明镜似的,如今的小姑娘真是胆子大了,一次还不怕。好在这次发现得比上次早些,上次脉都不跳了,能醒过来他都当是神迹。
太医起身走几步,到王爷跟前行礼道:“王妃如今只是昏睡,迟些时候许就醒了,怕秋日水凉染上风寒,臣开副方子给王妃驱寒。”
头顶传来低沉声音:“嗯,刘老你去吧。”
太医起身时偷瞄王爷,王爷看向他,视线却不知落在何处,应当是在走神,看不出焦急忧心,倒像是有丝迷惘。
待到太医离去,宋皓南往床上看去,那人安安静静躺着,他能从那张安睡的面庞上看出她原本的娴静柔婉,一如他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一个毫无反抗之力任人揉圆搓扁的美貌女子。
唐诗雅醒来时已是暮色沉沉,胸腔是被水压长时间挤迫舒展开后快要散架的痛,鼻腔里也似残留ye体好生难受。
她张嘴,几乎难以发出声音,只得抬起了手臂。有人朝她行来,扑在床沿握住她的手唤她王妃。
不是若霞……是春华……
“王妃想说什么?”
唐诗雅透过眼缝看见春华泪光莹莹的双眸,她做了个口型。
“王妃是要喝水吗?”
唐诗雅轻轻点头,春华取来水,秋月帮着扶她坐起,她看见坐在桌边的宋皓南,顿时头大如斗。
她从春华手中接过水杯,悄悄话一般说出:“我自己来。”
她垂眼,杯中水晃荡,竟然失败了,白难受一场。仰头咚咚咚灌下,仿佛杯中不是水而是酒,恨不得一饮而尽换一场伶仃大醉。
春华见状,心中有欣喜,王妃还是这样生龙活虎。秋月见状,心中诧异,王妃不像是心灰意冷得要寻短见的模样。
宋皓南见她还有力气这样生猛地喝水,站起往床榻那边走了两步。春华察觉身后动静,退避一侧,为王爷让出位置,王爷却不再上前了。
二人久久凝视,宋皓南面色沉沉如Yin云笼罩,唐诗雅神情凝肃若冰霜满天。
春华见王妃没有要服软的意思,王爷王妃面前断没有她出言劝阻的可能,便膝盖一弯跪下了,只求王妃能不去和王爷硬碰硬。
秋月跟着春华一同跪下,唐诗雅从宋皓南那边移开眼,扫一眼两个丫鬟,之后便将视线落在锦被的云纹上。
听宋皓南道:“退下。”
春华抿唇,侧眼看低头沉默的王妃,跟着秋月退出屋子。
房内再无动静,几乎针落可闻,唐诗雅只听得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忽听宋皓南道:“为何寻死?”
唐诗雅眨眨眼,想回他一句,想死就死了,哪儿那么多屁话?转念一想,死亡经历太可怕了,不行。抬眼看向宋皓南,看他也不想她死的样子,正好,可以谈一谈。
张嘴想说话,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清咳两声,声音嘶哑道:“你觉得呢?你把我关起来这么久,我过得像个人吗?都这样了我还活着干嘛?”
“为何别家的女子可以在府上数月不出,到你这便不是人过的日子?”
唐诗雅顿时恼了,眉心皱起深深的沟壑,尽管嗓子不太行也大声怒道:“别人家的关我什么事?谁行谁上,反正我不行!”
又是一阵无言。
宋皓南将手背在身后,拳头攥得死紧,他道:“你可知你死后会牵连多少人?“
唐诗雅耸肩,无所谓道:“死都死了我还管牵连什么人?“她抬起手指着宋皓南,恨恨道,“你别想用别人来威胁我,我跟哪个都不熟,若霞也已经被你处置了,唐府上的人又不是我亲人,你要怎么处置是你的事,徐林虽然帮我捱罚了,不过那点情谊就想牵制我让我老老实实一辈子,做梦!”
唐诗雅瞪视着宋皓南绷得死紧的嘴角,回顾了她看过的言情小说,幻想了无数种霸道王爷接下来会做出的反应,万万没想到宋皓南走上前来一屁股坐在床沿,仰头倒在了被子上。
他一只手臂搭在脸上,遮住了神情,道:“随你。”
她从他语气中听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情绪。
唐诗雅一时反应不过来,吓得缩脚,这个随你是个什么意思?
“我可以出院子了?”
“随你。”
“出王府呢?”
“随你”
“我在外头寻了个伙计的差事……”
“随你。”
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