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探病</h1>
甄軟天天盼著夏侯竺的回信,可直到入宮前都沒等到。
甄軟雖是個跳脫的性子,在大事上卻從不任性,眼見入選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便什麼也不說了,只是心裏始終也存著失落,比起宮中那位素未謀面的君王,甄軟才發覺自己心裏全是夏侯竺的影子。
轉眼到了三月,甄軟隨著京中參選的官家女子,一同入了宮。
選秀對於背景身份也有著明顯區分,一品大元和九品芝麻官涇渭分明。被采選入宮的女子,都會由宮內統一教授禮儀,並將所畫小像呈到禦前,用以最終點選。
甄軟已經死寂的心,忽然又有了回春的苗頭。她托宮女拿銀錢往後廚打點了一番,晚膳裏多加了一樣蝦子,這本也沒什麼,只是甄軟對蝦子過敏,一吃便起紅疹。甄軟知道明日畫師要來繪像,便想了這法子,可勁兒把自己倒騰醜了,沒准就選不上了。
甄軟的小算盤打得啪啪想,翌日一早,伺候的小宮女瞧見她一臉一脖子的紅疹,嚇得就要叫太醫,被甄軟笑眯眯地攔住了,往臉上蓋了兩層粉,慘白慘白的,越發瘆人。
果不其然,連畫師見了都擰著眉,不知道從何下筆。
其他采女,無不是把大把的銀子往畫師手裏塞,力求把自己畫成個天仙兒。只有甄軟像不開竅似的,還頂著一張不如人意的臉。
那畫師也是吃慣了利的人,見甄軟沒所表示,筆下就不走心了,還把甄軟拿粉遮蓋了大半的紅疹畫得更顯眼了些。
不幾日,畫像呈到了夏侯竺面前,夏侯竺本不耐煩看,待端著畫卷的太監快退下的時候,又叫住了。
自甄軟進宮,夏侯竺也沒敢去瞧過她,一是怕給她招了麻煩,讓她平白成了別人眼中釘,二來終究心裏沒底,甄軟到現在可還不清楚他身份呢。這會想著借著畫像解解相思之苦,可一打開,夏侯竺一拍桌子,啪地一聲,茶盞都震了兩震。
“放肆!”
底下的太監不明緣由,為何忽然惹得龍顏大怒,一徑跪倒地上求饒。
內侍常公公躬著身,抬眼瞥見畫像上的人,也由不得驚詫。凡采選女子,無不是天姿國色,乍見這錦繡叢中一株“殘次品”,怨不得龍顏大怒。
“皇上……”
常公公小心翼翼上前,正待安撫聖顏,夏侯竺便指派人下去,將作畫的畫師拿了來。
畫師同樣的不明所以,見摔在自己面前的畫卷,腦袋裏還沒轉過彎來。
難道是……醜著皇上了?
“這小像是你畫的?”
畫師聽著上頭低沉沉的聲音,手心裏直冒汗,低著頭連眼都不敢抬,忙道:“啟稟皇上,是奴才所作!”
“朕問你,因何將人畫成這樣?”
畫師一聽,更懵了,“皇上……這……這……”這人不就長成這樣麼?
不待畫師多作解釋,就被人拖了下去,一路呼喊著冤枉。旁人亦不清楚其中緣由,心裏都有些惴惴,夏侯竺“喜怒無常”便這麼植入了宮人心裏。
只怪夏侯竺將甄軟藏得太好,連打從他登基就伺候在側的常公公,都不知曉二人的關係。只是常公公畢竟也是夏侯竺身旁的老人了,知道他不會無故動怒,此刻見他小心翼翼將地上的畫卷拾了起來,雙眼凝在上面怔怔出神,心裏閃過一絲清明。
“皇上,這必定是有小的私自受賄,不若將人直接叫了來。”反正都是進了宮的人,能一夜承寵,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大把人夢寐以求的事。
未想,夏侯竺卻擺了擺手,沒讓人去驚動。夏侯竺坐回桌前,研墨鋪紙,逕自描摹了起來,不多時,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圖便躍然紙上。
常公公見夏侯竺沉醉的樣子,安靜地站在一側,眼觀鼻鼻觀心。
甄軟那廂以為萬事俱備,只等東風,只是沒想到等來的東風跟自己大相徑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禮部尚書之女甄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著即冊封妃,賜號‘珍’,欽此!”
甄軟聽著一堆不大懂的誇讚之詞,只覺得手裏的聖旨有千斤重。
她都那副尊容了,皇帝還能入得了眼,那得是多奇異的審美啊。一般這種人,心態也都不對!
甄軟越想越無望,在別的采女豔羨的目光中,卻如墜冰窖。
不日,甄軟便移居到了翠微宮,正式成了一宮之主。眾所周知,一進宮便獲如此殊榮,想必深得皇上青睞,侍寢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甄軟為此怏怏不樂,沒多久便病倒了。
旁人都唏噓這位新晉的娘娘命不好,才要承恩便長臥病榻,甄軟卻大松了一口氣。
宮裏的人都是撿高枝蹲,見甄軟整日萎靡不振的樣子,都私心想著另投明主,可是往這裏來的賞賜卻還是接連不絕,眾人都不覺納悶。
既不召見,也不寵倖,難不成皇上就把人這麼晾著?
甄軟不想別的,覺得能躲一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