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師娘</h1>
慕雨眠不常在書院走動,只黃昏時跟華叔華嬸他們去巡視鎖門。
今日去了見還有學生沒走,纏著蕭承在大門那裏說什麼。
十來歲的少年端的活潑,看見慕雨眠便停了話頭,探頭道:“這是師娘?老師你什麼時候找了師娘也不說一聲!”
“我……”慕雨眠未來得及多說幾個字,被少年一頓嘰裏呱啦攪得插不上嘴。
蕭承輕斥:“胡說八道什麼呢,快些回去,一會你哥哥又要來問我要人。”
少年皮得很,全不當回事,兀自求起了慕雨眠:“師娘你就讓老師收留我吧,我爹不疼娘不愛,有個兄長還特凶,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慕雨眠觀他渾身綾羅綢緞,腰間玉佩價值千金,哪有半分淒慘,卻還是被他擠著眼硬往外憋眼淚的樣子逗笑。
少年打蛇隨棍上:“師娘你笑起來真好看!師娘人美心善,一定捨不得我受苦的!師娘師娘……”
一頓“師娘師娘”叫得蕭承先煩了,“你再胡鬧,我親自把你押回去,讓你家人再多管管。”
少年頓時收回了那副可憐樣,癟嘴道:“老師你太絕情了!”轉而便倒戈相向,“師娘你還是別跟老師了,我哥一表人才學富五車,我把我哥給你!”
慕雨眠笑:“你剛才不是還說你哥哥特別凶?”
少年一擺手,老成道:“嗨,那都是對著我,如果是師娘這麼漂亮的,他一準乖得綿羊似的,百煉鋼成繞指柔嘛!”
慕雨眠不禁默了默,這小孩懂得挺多……
“越說越不像話了!”
蕭承作勢要抓他,少年往外一蹦跑遠了,還回頭招手,“師娘我叫曲越,我哥叫曲陌,改天介紹給你認識!”
慕雨眠笑著搖了搖頭,蕭承沉yin片刻,還是道:“他口沒遮攔,一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慕雨眠愣了下,眼裏的清瑩黯了黯,低聲道:“我曉得的。”
兩人一路無話。
飯罷,慕雨眠便回房了,佯說練琴。因她受蕭承之托,明日要給學生教琴。
華嬸悄悄問:“先生跟表姑娘吵架了?”
蕭承一頓,眸中略起疑惑,“怎麼這麼問?”
“我看表姑娘沒什麼Jing神的樣子……”
蕭承垂眸沉默,終究是管。一開始就說明白,總好過讓她會錯意,日後痛苦。
第二日,學生陸續到了課堂,慕雨眠抱著琴走進來的時候,引起一陣騷動。
有學生悄悄道:“書院什麼時候來個位女老師?”
曲越坐在頭排,聞言朗聲道:“是師娘!”
周遭學生恍然大悟,齊聲叫著師娘。
慕雨眠眉目淡然,將琴擺在長桌上,正是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語音宛轉,卻隱帶幾分嚴肅。
學生們也從善如流,喚她一聲“慕老師”。
蕭承怕學生沒紀律,在後堂坐鎮,聽到這聲“慕老師”,莫名覺得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就被拉遠了。
一堂課下來,學生們對慕雨眠溫柔的老師深有好感,到散學的時候已經把蕭承忘得差不多了。
臨近清明,陰晴難定,不多時紛紛細雨就落了下來。學生接連被接走,只剩下曲越。
慕雨眠和他站在大門口,見這雨沒有停的跡象,便道:“我去給你找把傘,或者,你等等再走?”
“不用不用,這點雨算什麼!”曲越把書袋頂在頭上,就要冒雨沖出去,一道溫潤的聲音喊住了他。
“小越。”
慕雨眠抬眸看去,路邊馬車上下來一位年輕公子,撐著青竹傘,佇立雨中,謫仙一般。
“哥你怎麼來了?”曲越跑過去,滿臉的不贊同,“你身體不好,娘說了少受涼!”
慕雨眠心下恍然,原來這就是曲越說的那位“特別凶”的哥哥。
曲陌說了句“不要緊”,朝慕雨眠頷首致意。
曲越拽著兄長的袖子道:“哥,這就是我說的師娘,怎麼樣?漂亮吧?喜歡不?”
曲陌照著他的腦門就是一巴掌,斂眉把他趕上車。
這熊孩子,都叫人家“師娘”了還問他喜不喜歡,找事呢!
“家弟頑劣,望姑娘見諒。”曲陌因撐著傘,便微微躬了躬身,以示歉意。
慕雨眠回了一禮,微笑搖頭。
曲越探出頭來催:“哥你快些上來吧,刮著風呢!”
“知道了知道了。”曲陌別過慕雨眠,收了傘上了車。
慕雨眠望著漸隱在雨霧中的馬車,暗道這小少年倒挺關心自己兄長。只是那位兄長看著面色發白,倒像是不足之症。
“都走了?”
蕭承出現在簷下,身後細雨濛濛,更稱得眉目清俊。
“表哥。”慕雨眠收回思緒,整理好表情,不泛起一絲漣漪,“都走了。”
蕭承點頭,華叔上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