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嘴上不回答,心里却在忖:他们当中有些脸孔,我自然还记得,只是……如果都将他们供出,以后我若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这世上可没有自掘坟墓的王者。
朱炎风又道:“听闻朝廷下了命令,凡是案发以后的次日,都会在城关严加把关,捉拿特定之人,但似乎起到了震慑作用,这段时日竟然没有发生相似的命案!”
黄延勾起唇角,侧头望过去,问道:“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朱炎风答道:“一半好,一半坏吧。没有平添亡魂,但……也会阻碍金陵阁与各地捕快追查凶手与幕后主使。”
黄延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不发一语,令他好奇:“怎么如此看我?是我说错了什么?”
黄延立刻道:“我只是在想,我该用什么办法既能让你与我一同在各个郡国走一走玩一玩,又不会触犯青鸾城的规定。”
朱炎风微愣,随即低头,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才道:“城主不允许我离开青鸾城,城主说,如果离开青鸾城那就只能去平京,这也是长老阁的命令。我其实,也想去别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时常呆在同一地方实在太枯燥了。”
黄延直白道:“是怕我与你离开了青鸾城能够控制的范围以后,就远走高飞,不再替青鸾城追查命案的真相了,是吗?”
朱炎风不回答,而只是饮茶,但这恰恰是代表了默认。过了片刻,他只怕黄延因为谈起这件事而心情不佳,便拿起装过糕点的纸袋,撕出了一片来,又是折叠又是小心撕开,弄成了一枚方方正正的纸片,继续折叠几次,折出了一只纸鹤,递到黄延面前:“送给你。”
黄延瞧了瞧纸鹤,亦瞧了瞧朱炎风,便笑道:“你就用这一只想打发我?”嘴上这般说,却是抬起手,用两根手指夹着接过了。
朱炎风答道:“不是打发你,只是现在只能折这一只,你闻闻,还留着木樨花酥饼的香气呢!”
黄延夹着纸鹤,凑到自己的鼻尖,细细嗅了一遍,果然还能嗅到那股清甜的香气,便塞了一半在腰间革带上,正巧朱炎风又斟好了一杯茶,就随便拿过来抿了一口茶,朱炎风倒也大度地让给了他,只接回空杯子再斟上一杯。
黄延忽然道:“今夜沐浴以后,再一起去枫树林看夜景好吗?”
朱炎风没有考虑就立刻答道:“好啊。”
黄延伸出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故意道:“我说的是今夜沐浴以后再一起去枫树林,你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清澈的银灰眼眸望着他,勾起的唇角上浮着若隐若现的狡猾:“从沐浴开始。”
香玄筑的温泉浴池里,热气氤氲,但唯有两人浸在水中,此地风景亦是秀美,但鲜少有人来此沐浴,一年到头能来此地安享温泉的香玄筑子弟不超过三十人,黄延算是常客。超过腰部的银白长发随意地绾起来盘在头顶,露出了后颈和光洁的背部,朱炎风侧头瞧了他一眼,又抬头瞧了前方的景色,不由道:“今夜果然是赏心悦目。”
黄延接话道:“如果周围就是枫树林,不用离开温泉池也能欣赏到红叶才是最好。”
朱炎风轻轻摇头,答道:“泡一晚上的温泉也会损伤身子。”
黄延凑到了他的耳边,浅笑道:“是怕伤了谁的身子?”
朱炎风瞧了瞧黄延,轻轻揽住了答道:“当然是如今在我身边的人。”
黄延的圆润的额头轻轻靠在了朱炎风的耳廓上,平静地垂眸,勾起的唇角还没有收敛,足见满意这样的回话。
在温泉池里泡了许久,朱炎风觉得头有些发晕,猜想是泡过了头、气血上涌,但黄延似乎有些舍不得离开,只怕两人都晕在这个热气氤氲的池子里,朱炎风便不解释什么,当机立断地将黄延扛在了肩头,背出温泉池。
黄延叫道:“放我回去!我还没有泡够!”
朱炎风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拍黄延的柚子,好好劝道:“延儿别胡闹了,这个时辰不去赏红叶就怪可惜的了。”
然而黄延实则没有发脾气,只是安享被他扛在肩头、轻轻拍打柚子的乐趣罢了。两人在更衣房里拭干了身子,然后换上了洁净的衣袍和飘逸的广袖长衫,一起漫步穿过一片小林,石阶径道两旁的一片连绵的石灯皆亮着烛火光,似是为专程前来欣赏夜景的人而准备的迎接厚礼。
经过了一样的翠绿枯黄,陡然一片艳红唐突在眼前,凉凉的夜风从前方徐徐吹拂过来,刚刚离开枝干的红叶禁不住跟着这趟夜风悠悠飘走,从两人的身侧擦肩而过。黄延随便抬起手,就很轻巧地接住了一枚完整的红叶,瞧了瞧,并凑到鼻尖前轻轻地嗅它的香气。
朱炎风侧头瞧了他一眼,微笑道:“这叶子能吃吗?怎么吃?”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想不到黄延竟然认真地回答:“我的义女贺香,曾经亲自做了一盘炸红叶给我品尝。”
朱炎风稍稍惊奇:“还真的能吃啊?”
黄延问道:“你猜那会是什么味道?”
朱炎风试着想象了此种炸枫叶的味道,但怎样也无法想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