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他们抵达江宁,向沿途的当地人询问之下,打听到李毓英的住处。李毓英年少成名,被招入皇宫成为太医院院判,没当几年差又因性格耿直且贪财被逐出宫外,在民间行医,渐得医仙名号。
医仙久居山中幽谷,入谷的途径曲折盘旋,便不能乘马车。苏弋只得将谢迎真背负在背,沿着山径往谷中走。这条路被人踩踏的几乎不生草木,因此并不难走,只两个时辰,就见眼前一道峡关,迈入后是大片的药田,错杂无章地混种着各种叫不上名的草药。药田间三三两两落着几间屋宇,苏弋Jing神一振,对谢迎真道:“我们到了。”
谢迎真趴在他背上笑了笑:“嗯。”
苏弋左顾右盼,见离他们十几丈外处有个一身短打的汉子,埋头锄着药田。苏弋扬声问道:“阁下可是李大夫?”
那汉子只抬头瞅了他们一眼,便一言不发地抬手指向身后的一间屋子,又低下头锄地去了。苏弋道:“多谢!”对方头也不抬,没做任何表示。
于是苏弋小心翼翼地踩着药田间的空隙向那小屋走去,路过汉子身边时,那人忽然侧过头看了过来。苏弋与他视线相接片刻,他仍一言不发,唯独炯炯的双目上下打量着苏弋师兄弟。
苏弋被他看得身上发毛,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摇了摇头,又转过头去。
谢迎真好奇地转头瞥了一眼,看见那人侧脸的那一刻浑身如过电般僵住,他张了张嘴,木然盯着那人,直到苏弋背着他走远都没有移开目光。
苏弋来到屋门前伸手扣了扣,里面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苏弋自报家门说明了来意,里面的人才懒洋洋地让他们进来。,
推开门后先有一股浓郁的药草味蹿进肺腑,苏弋猛地咳了几声,直起身体,才看见眼前的桌案后头坐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手中捏着支蘸了朱砂的笔,在一本医经上点点画画。听见开门的动静,那人眼皮掀了掀,道:“坐吧。”
苏弋将谢迎真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在旁坐下,等候了约有一盏茶时间,李毓英才将手里的书翻完,走到谢迎真跟前蹲了下来,抬手覆在他的膝上。
肢体蓦然被不熟悉的人触碰,谢迎真不自觉敛住了呼吸,手指戒备地按在了座椅扶手上。
李毓英挑了挑眉,笑道:“这么紧张,习武的?”他挑衅般望向谢迎真,用力按了按他的右膝。
从他一言一行间两人已看出这位医仙没有武功,但他按压的手法刁钻,谢迎真那只膝盖被他一按之下竟传出一阵钻心的疼痛。谢迎真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他皱眉望着李毓英,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李毓英却先开口道:“别担心,我下手知道轻重,再说你这骨头该碎的都碎完了,还怕多添一道伤么?”
谢迎真重重呼出一口气,索性转过头去。苏弋担忧地唤了声师兄,过去抓住他青筋暴凸的手。李毓英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摇了摇头,又在谢迎真大腿小腿上各捏了捏。
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李毓英探清大致伤情,才站起身,对苏弋抬了抬下巴道:“我们出去说。”
苏弋下意识地看向谢迎真,李毓英不满道:“我有话只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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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真轻轻点了一下头,苏弋才起身,跟着李毓英走到屋外的药田边去。
李毓英的嘴角勾了勾:“他不过是你师兄,你怎么处处看他脸色,我看世人对师父都不过如此。”
苏弋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我从小被师兄一手带大,他对我虽无师父之名,却有其实,有什么问题么?”
“你师父呢?”
“不知道,我师兄是代师收徒,我从没见过师父。”苏弋感觉耐心快要被磨尽,“李大夫,你要和我说的不是这个吧?”
“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问问。”李毓英对着屋子努了努嘴,“那位病人的伤起码有十年了,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来看病?”
苏弋抿了抿嘴,说:“没钱。”
李毓英啧了一声,问:“又是如何受的伤?”
苏弋一怔:“他没告诉过我。”
李毓英一乐:“你对他言听计从,他却什么也不告诉你,他到底是不是你师兄?”,
苏弋瞪着他:“当然是了。”
李毓英见他急了,才慢慢说道:“他的髌骨是被人拍碎的,这么些年不曾医治,有些碎骨头已经游进了rou里,好在他武功不弱,真气护住腿上筋脉,不至完全残废。医这种陈年旧伤需切开腿上的rou,把骨头一块块拼好。光是这些还不够,要让骨头长好,得要一两种珍贵的药材。”
苏弋眼睛一亮:“能治好?那药材要多少钱能买到?”
李毓英揶揄道:“你能做得了他的主么?我看这么些年来你们不是没钱治伤,而是你师兄自己不愿吧。他既然不想治,你何必逼着他过来呢,还能省些钱。”
苏弋被他戳中心事,脸上有些不豫:“你既然把我叫出来,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