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老板抬眼看他,发现他一副愁眉不展的神情,问道:“你最近出了什么事么?”
小刘老板道:“你说。”
孔雀说,苏弋这些年都在中京四周狩猎,虽没留下过痕迹,却反而让人将这些悬案与江湖上神出鬼没的赤羽阁联系了起来。因此他不能再动中京的猎物了。
苏弋便趁着白天潜进了那猎物房中,趴在床底躲好。天黑后那人被武僧护送着回房,关紧门窗后点上了灯。苏弋见眼前骤然一亮,抬头往外看去,只见一双鞋在房中踱来踱去。
末了小刘老板感叹一声:“他们父子生前不睦,死后才能看出人心啊。”?
苏弋想起那一包哗啦哗啦响的银子,心道,张总镖头确实阔绰。他向小刘老板道了谢,心头积郁终于一扫而空。
三日后,苏弋如约来到醉和春,拿到了定金与新猎物的住所、样貌。那人不住在中京,而在中京城几百里外的清露寺里。这便意味着他要离开中京好几日。
小刘老板道:“那可真是奇了,若换作我有这么孝顺的弟弟,一定连高兴都来不及的。”他又问道,“你兄长是不是担心你为他看病把钱花光,心里过意不去?”
猎物一阵惊慌,正要出声呼救,苏弋便出手取了他的性命,然后屏息躲在了门后。
那猎物十分谨慎小心,回房之后还不放心,又将武僧叫进来逐一检查柜子、桌下、床底。苏弋心中一惊,险些以为自己要暴露。但那两名武僧似乎已对此人惊弓之鸟般的反应习以为常,随意低头往床底查看了一下便罢,并未仔细检查。苏弋趁那人低头弯腰时往旁边一滚,躲进烛光照不到的暗处,堪堪没被发现。
但他刚刚离开清露寺,便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他做了三年的猎手,已养成了这样的警觉性,一旦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他的心跳便会加快。
所迫急需用钱,才走上这条路,一旦他们筹够了钱,想要脱离组织亦属正常。赤羽阁也就交还生死状,放任他们离去。她的语气里只有些淡淡遗憾:“我会转告少阁主的。只是你真的不想知道第一席的佣金是多少?”
那猎物早察觉有人要杀自己,躲入清露寺向则诚方丈寻求庇护。苏弋来到清露寺,不费力就找到了目标,但下手的时机却迟迟等不到。因那人白日里与和尚一同诵经,夜晚也彻夜不眠地抄写经文,有两名武僧守在他房外直到天亮。
这实在是个极为诱人的数目,是过惯了清贫生活的苏弋做梦都梦不来的。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一口回绝道:“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劝我。”
别过孔雀,苏弋直接赶回棺材铺,给那位纨绔张少爷赶制棺材。他不敢将杀人得来的钱放在家里,于是全部换成银票,藏在棺材铺后院里常年停着的一口老棺材里。刘老板的儿子天亮后回来与他一同做事,在闲聊中说到,张总镖头坚持要儿子在三日内下葬,官府却死活没查到凶手,要留着尸体给仵作检验,张总镖头爱子心切,不肯让儿子遗躯被三番五次糟蹋,上衙门大闹了一场。
待武僧走出门外,苏弋又凝神静候了一个时辰。猎物已坐在桌边抄起了经。苏弋便在这时从床底爬了出来,弹指发出一道劲气,熄灭了烛火。
苏弋斟酌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快筹齐去江宁给我兄长看病问诊的钱了,只是他不愿意去。”
孔雀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若改变了主意,自可再来醉和春找我。下一个’猎物’我已为你找好了,买主的定金三日后送来,你到时再来吧。”
小刘老板展颜一笑:“原来如此。这还不简单。”他拍了拍手下的松木板,“就说张总镖头出手阔绰,给多了打赏,不就成了。”
苏弋凑了过去,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是去典当行押掉了父母的遗物,才凑齐这钱的。我兄长十分看重那些东西,不许我碰它们。所以我想编个理由对他解释这钱从何处得来,先治好他的腿,再慢慢将东西赎回来。依你看,我该编什么理由?”
清露寺里乱成一团,小和尚们慌张地在各个院阁中传递死人的消息。人说清露寺的武僧武艺高强,在苏弋看来也不过如此。
守在屋外的武僧即刻发现不对,但等破门而入时,苏弋已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眼皮底下溜出了门外。
幸好买主没定下时限,且多付了一倍佣金,足够去找过李毓英后让苏弋跟谢迎真在别处安家生活。
于是苏弋打完这副棺,就跟刘老板辞了棺材铺的工作,提前将银票取了出来。他又回去和谢迎真说,自己要出城替刘老板验收一批木材,或许这几日不归。然后便往清露寺而去。
苏弋随口接道:“那也未必。”
还没等苏弋回答,孔雀就接着道:“千两黄金。”
苏弋停下手中的活,觉得这话不无道理。或许谢迎真是知道去一趟江宁能让他们倾家荡产,才故意说不需看病,让他断了念想。于是他的眉峰抚平,问小刘老板道:“刘大哥,说实话,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的意见。”
等天亮之时,买主便能收到他的猎物已死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