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珥说了长长的一段，傅子亦却没回话。因为傅子亦不肯回家，傅子珥只好背着他就近找了一间旅馆。登记的时候前台一直偷瞄他们，傅子亦趴在傅子珥背上狐假虎威，“看什么啊？”
傅子亦像是知道他要去哪里，趴在他背上哼唧道，“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傅子亦便坐起来，脸颊因酒醉而酡红，眼眸又黑又亮，直直地看着傅子珥，好像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傅子珥很久没见到傅子亦了，也很想他，现在被傅子亦这么看着，就像被诱惑了一样，他走到傅子亦面前，弯下身轻轻地抱住了他。
“什么？”傅子亦的状态很奇怪，时而愤怒时而亢奋时而低落伤心。傅子珥有点懵，不明白傅子亦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傅子亦双手环在他脖子上，侧枕着他的肩膀，突然问，“小珥，读警校辛不辛苦啊。”
“嗯，早上六点起床，六点二十集合早操，七点吃早饭，七点半集合列队去上课，晨读，八点到十一点半上课，然后吃饭，午休到一点半。一点四十集合列队去上课，上到四点半，自由活动到六点半，六点半到九点半晚自习时间，七点要看新闻联播，晚自习结束后打扫教室卫生，十点到十点二十是洗漱时间，十点半睡觉，然后要检查就寝情况。”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每一天都这样。”
傅子亦也没有继续折腾，乖乖地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体靠在傅子珥的肩膀上，傅子珥便背着他站起身。他在警校训练了这么些时间，身体已经比以往结实很多，肌肉隐藏在衣服下，精壮有力，背着一个傅子亦也不感到费劲。
傅子亦自顾自地难过，“你做什么都是和我一起的啊。从出生到现在，你是我弟，我是你哥。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一起长大，就连打飞机这种事，你的第一次都是我领导的。可是后来，你不光要跟我分开去读警校，还有了那么多新的朋友。现在就连看片这种事情，也不是跟我一起做的了……”
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
“不辛苦。”傅子珥说。
傅子珥道了谢，拿了请假条就往校门口跑。出了校门，他往左右看去，最后在校门口对面的树下看到了蹲在那里的傅子亦。
傅子珥又蹲下去，问，“怎么不走？”
傅子珥在警校的表现一直很好，人缘也好，同学老师都挺喜欢他，用舍友周继南的话来说就是“又高又帅话不多，从不抱怨的坚定的实干主义者，谁见谁不喜欢”。因此傅子珥去请假并没有遭到过多责难，了解到是因为哥哥身体不舒服，要去照顾哥哥才请假时，老师甚至破天荒给他批了一天的假，允许他周三再回校报道。
月色下，路灯昏黄，傅子珥背着傅子亦，鞋子走在路上踏踏响。他往前走，准备去坐公交车回他们租的宿舍。
“对不起，你明明这么辛苦。我还这么任性……”傅子亦的声音越来越低，却突然抬头，语气也变得愤怒起来，“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生气。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气到不想理你了。”
“……嗯。”傅子珥一顿，迷茫地想，哥哥刚刚是在向他撒娇吗？
“但是、但是……我还是生气，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和我呢？”
见他没有反对，傅子珥便转了个身，后背对着傅子亦，他双手往后，“哥，上来。”
“……那我背你，好不好？”傅子珥说。
他走过去，看到这个人还好好的，没有出事，便松了口气。他也蹲下去，歪头去看傅子亦，喊，“哥。”
傅子亦没动静，傅子珥伸手推了几下，傅子亦才抬起头，冲着傅子珥打了个酒嗝。傅子珥闻到酒的味道，皱着眉起身，想拉他起来。奈何傅子亦不配合，手臂被拉伸得长长的，却怎么都不肯起来。
没等傅子珥问他为什么生气，傅子亦又变得低落起来，“我知道的，你们训练什么的很辛苦，宿舍里男生一起看片什么的都正常……”
“我不甘心……明明、明明跟你一起第一次看片的人，应该是我才对！现在没有啦……”傅子亦酒意上头，头脑发热，心里想什么就一股脑说什么，颠三倒四的，让人听不出一点逻辑关系。
锁上门，傅子珥去浴室看水温热不热，傅子亦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傅子珥走出来，说，“要洗澡吗？”
“……”傅子亦任他抱着，半晌才道，“警校明明就很辛苦。”
傅子珥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不凶，但傅子亦就是被看得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安静了。傅子珥拿了钥匙，背着傅子亦往三楼去，到了房间后把傅子亦放下，像经历了一场训练力度不大的负重慢走。
傅子亦不信，但没纠缠，只是问，“那你们每天起来，都需要做什么？”
傅子珥笑了起来，也没反驳他。傅子亦推开他，看了看傅子珥，又垂下眼眸，说，“对不起。”
傅子亦眨巴眼睛，“脚酸，走不动了。”
晚自习。他走出厕所，拐了个弯，去办公室跟老师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