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你们昨晚吵什么。”季静难得耐下性子,问道。
季静视线炽热,齐谌左观窗右观墙,直到眼角余光瞥见季静眉头渐渐挑高,一声“啧”即将压着舌头脱口而出,这才收了躲避的心思,叹了口气,低头垂眼的,“也没什么,就是昨晚突然问我,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欠缺的地方。我说还好,我成绩不是一直都在第一名吗。我妈就生气了,让我反省一下自己。没头没尾的,说得莫名其妙,语气又很冲,我没忍住,就说比如呢,你说说看。她又沉默了,一句话不说,又不让我走。”
“我知道他们不喜欢一般亲子恩恩爱爱的那一套,我也没有去要求他们,也没闹腾没说些任性话。他们希望我成绩好,有礼貌,能带得出去见人,我便次次考第一,在亲戚面前也懂事乖巧。静哥,你知道吗,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到大,他们都不曾抱我哄我一下,我说什么了吗?我不也是没有打滚哭闹求安慰吗?现在怎么反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欠缺的地方,让我反省?哪里来的自信啊,他们怎么不去反省?”
齐谌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说到最后,甚至还撇了撇嘴,委委屈屈的。季静看得好笑,“你有这么多意见,怎么从来没见你提?”
“……”齐谌气得胸膛起伏,索性又躺倒在床上,给自己严严实实盖上被子,又翻个身,只拿后脑勺对准季静。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气他的父母,还是气逼他说出事情的季静。
季静见状踢了踢他,齐谌不理。季静看着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也不强行拉他起来,只是继续说,“你对你爸妈不满,有意见,又不说,偏偏你还整天笑得贱兮兮的,谁会知道你心里难受?只会以为你挺满意现状的吧。”
齐谌枕在枕头上,一言不发。
“说话。”季静拍他。
“……我习惯了。”半晌,齐谌才开口道。
季静看了看他,突然压着被子也躺在床上,睡到了齐谌身边。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分开来,轻柔地覆在他的额头上,季静看着天花板,突兀地转换话题,“你妈妈生日快到了吧。”
“……啊?”齐谌想了想,“是吗?”
“是啊。”季静说,“8月15,很好记。”
齐谌沉默良久,最后才喃喃出声,带着些隐约的抱怨,“你怎么比我还记得清楚。”
季静笑了起来,翻身用手臂撑着自己,另一只手去捏齐谌的脸,将他完美的脸型捏成一只可可鸭,“那你是不是要反省一下。”
“蛙踩部翻醒……”齐谌倒也不反抗,就是嘟嘟囔囔的,让人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季静被逗得直乐,放肆地笑倒在床上。末了才放开他,“说人话啊。”
“我不反省,要反省也是他们反省。”
“那你倒是跟他们说啊,让他们给你道歉,反省,写检讨,一万字不包括标点符号那种。”
齐谌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知道是逃避还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说出多年心事后的害羞和微妙尴尬。
季静在外面喋喋不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耐心,又是为何认定齐谌的父母只是与齐谌沟通出了问题,并不是不爱他。
他说,“我以前听我爸说过,说你爸妈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外冷内热的。心里是惦念的,但是表面不显,也不会说。”
“毕竟我爸跟你爸妈也算是半个发小啦,他说你妈妈小时候,你外婆外公管得很严格,真是一点芝麻小错都不能犯,所以就养成你妈妈这种严于待人更严于待己的性格。”
季静噼里啪啦的,说着过往他从季文安那里听来的却不曾多在意——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微妙的三言两语,外加天马行空的猜测,用毫无逻辑的分析,试图给齐谌解释一件事——他的父母是爱他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你看,你每年生日他们都给你准备礼物,而你却连他们生日都不记得。你……”
他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完,齐谌忽地掀开被子,只说了一句,“生日礼物是我不喜欢的。”便不再言语。甚至冷厉地扫了季静一眼,似是在警告他不要再说了。
季静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他冷哼了一声,“傻逼!你是狗吗?!你是只最傻逼的傻逼狗!”
“……”齐谌瞪完就后悔了,此刻被季静骂了几句,更是忽闪忽闪着大眼睛,不由自主地软了声音,极其无辜,“静哥,我……”
“你什么你?你跟我说大道理,又是扯小时候又是展望未来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道理一套一套,逻辑一堆一堆,你那么能扯,我打断你了吗,我不让你说了吗?现在我就说了几句,你就这个样子?!”
季静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他好心好意关心齐谌,又是绞尽脑汁搜刮他爸曾说过的关于齐谌父母的事情,又是试图在碎片不足三分之一的情况拼好这幅拼图,还耐着性子给齐谌分析,哄小孩一样哄他。
结果齐谌这只狗不识好人心,他比咬吕洞宾的狗还狗。
齐谌原本有些心虚,闻言却也耍上了性子,轻飘飘地,“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