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不知春</h1>
红玦身子倚着雕木?窗沿,足尖踩着圆弧另一边,身上红纱簇簇垂落在地,层层曼开盈然春色。
她明显起了些兴致,身子微微侧过来,抱着手臂,却故意岔开话题:“你是怎么知道小将军之事的?”
夏公子耸耸肩,掏出个竹筒,松开小扣,信卷便哗啦落下,洋洋洒洒滚出极长一条,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瞧瞧人家甘遂的长信,言辞恳切、真情实感,”夏公子悠悠道,“差点就冲去将军府帮你绑人了,还是我拦住的。”
红玦撇撇嘴,瞪了不远处甘遂一眼,道:“与爹爹串通一气,通风报信,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甘遂委屈,一边是小姐,一边是府主,他谁都得罪不起啊。
“算了,看在他捎药来的份上,我便不计较了。”红玦将长发挽至耳后,她起身在夏公子身旁坐下,屈指敲了敲两人之间的檀木小桌:“你仔细说说,这药怎么用的?”
夏公子凑上身去,与红玦小声说道:“此乃烈性春药,极易溶于水,无色无味,一个时辰后药效逐渐发作。”
只见那剔透小瓶之中,躺着片艳红花瓣,轻飘飘地落于瓶底,微微弯曲,尾部染着几丝浅白。
“只消薄薄一小片,不管大将军小将军,就算是最为冷清淡漠之人,全部便会情难自已、烫骨焚身。”
夏公子攒着小瓶,指腹轻轻抚过瓶身,那玲珑花瓣便也跟着簇簇晃动,柔柔卷起一角:“更为绝妙的是,被下药那人并不会失了神智,而是极为清明地知晓周围一切,却控制不住自身渴求,任你为所欲为。”
他斜斜坐着,眼角微挑,五指攒了折扇,晃晃悠悠,对着红玦道:“若是尝了那其中曼妙滋味,便也再也脱不开身,离不了人了。”
“……故而,我将其起名为‘不知春’。”
夜阑人静,连雨不知春去,一醉方觉情深。
红玦拢着披肩红纱,嫣然一笑,声音软糯,脆生生地喊道:“爹爹。”
夏公子被闺女冷不丁甜甜一喊,没有防备,手中小药瓶被红玦一下子抢了过去。
“你怎么做的?”红玦颇有兴致地掂量着小瓶,眼角微弯,染着桃花似的浅淡粉色,“还挺好看。”
红玦开心,夏公子就开心。
“话说回来,”红玦拎着小瓶子,忽然开口询问道,“我娘呢?许久没见到她了。”
“阿酒去南岭抓蝎子了,蹲了半个月没蹲到,气得她不行,捎信说没蹲到斑蝎之前绝不回来,”夏公子叹口气,“这瓶药你拿好,千万别和你娘说,不然我可小命不保,指不定要被踢出府邸。”
他似是想起什么,将手中折扇收拢,身子坐直,郑重道:“闺女啊,除了给你送东西,咱们还得商量个事。”
红玦抬起头,懒洋洋“嗯”了声。
“玦儿,你要拿花魁玩儿,爹爹没意见,你要呆在阁中,爹爹不拦你。知道你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只是……”
夏公子顿了顿,深深叹口气,“只是线人那边收到消息说最近又有动荡,所以这斗艳会,你能不能不出面?”
他声音沉了几分,压着隐隐怒气,讥讽道:“那群饿狗闻着味儿,又从沟里爬出来寻骨头了。”
红玦并未立即回复,她用指尖掂着那晶莹剔透的小瓶子,向上抛了抛,沉默半晌,才复而开口:“我考量下吧。”
夏公子松口气,但还是不放心道:“你真一定要参加的话,提前和爹爹说一声,万一有个什么,我好领着人来堵门。”
“知晓了,”红玦托着下颌,冲夏公子盈盈一笑,“你还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赶快给我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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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茗等了许久,小腿肚都站麻了,那夏公子终于从红玦房间走出。
他生得极为俊俏,一身白衣玉树临风,气定神宁摇着扇子向外走,吸引了不少锦衾阁姑娘望过来。
小茗气得不行,偷偷瞪了夏公子一眼,看他周身白衣丝毫未乱,更是为小姐感到不快。
将爹爹身上洗劫一空,抢了一瓶春药,一叠银针,一枚坠着宝石的玉佩,甚至还有十几张大额银票的红玦,丝毫不知小茗与锦衾阁对自己的误会又深了几分。
她正不亦乐乎地研究着那媚药,从“花瓣”尖尖摘了一小点下来,打算自己之后好好研究下其中成分,甚至没有注意到小茗推门走了进来。
听到一阵细细脚步,红玦这才看到她,挥了挥手, 道:“来的正好,小茗你过来一下。”
小茗看着桌上散落的一大叠银票,红了眼眶,道:“……是。”
红玦瞧着自己小侍女一幅委屈模样,有些琢磨不透她为何眼眶泛红。
她将一封写好小信封上口子,递给小茗,仔细叮嘱道:“后日便是京都的花灯节,你且拿好这信封,以霁花楼为由进将军府,千万别提锦衾阁,最后再以我名义送到小将军手中,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