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来在大街小巷嚼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行将到来的花魁大选了。这花街柳巷之事,本并不那么光彩,但无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ji子虽卑贱,但姿容仪态,确有出类拔萃之辈可为之一睹。
湘馆之中,正有这么一间暖阁,雕梁画栋,Jing益非凡,其中正是住着馆中今年的待选花魁,。
卯时已过,辰时将至,阁中人却迟迟不起。一名小侍在房门外急得团团转,却不敢推门进去。恰巧另一着青布衣服的小侍路过,见他如此情态,便笑道:“青茗,我劝你还是快快喊公子起来罢,公子发怒,至多不过骂你几句,等柳爹爹来了,你可得挨罚了。”
那名唤作青茗的小侍却苦笑着答他:“你是不知,公子他昨日说,要是我今日再喊他早起,他可就不要我了!”
能服侍候选花魁,已是他走了大运才得来的,他可不愿就这么轻易地丢了!
此时,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将将插.进来:“哼,你胆子倒是大,你要是再不能把庄宴叫起来,我可就要把你给换了!”青茗心中一惊,顾不得许多,登时跪了下来,讷讷唤了一声:“柳爹爹!”
来人一身紫衣,发髻高挽,容貌俊美而略有沧桑意,正是湘馆的主人兼管事,姓柳,大家只喊他柳爹爹,却从不知他真正名号。此时,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侍,虽是问,语气却很笃定:“庄宴他还未曾起来?”
“是……是!”青茗颤抖着答道。
柳爹爹抬手便推开了门,一进门,一股暖融融的香气扑面而来。柳爹爹径直走到床边,俯视着卧在床榻之上的人。
那人生得极美,雪肤乌发,羽睫朱唇,他闭着眼睛,睡得很香,睡姿却并不很好,被外露着白玉般的胳膊和胸口。
柳爹爹凝视着他,忽而叹了口气。
面对这样的美人,谁也生不起责骂之心。
他在床沿坐下来,轻轻揉了揉美人头顶,“宴儿,辰时了,快起来罢。”
美人眉头微蹙,似是神识挣扎了会,只捉住了他那只手,眼睛却未曾睁开,“柳爹爹,让我再睡会嘛。”他声音娇软,比起乞求,更像是在撒娇。
柳爹爹强逼自己硬下心肠,道:“不行,没几天就是大选了,你得给我起来好好准备!”
美人一拉被子盖住脸庞,脾气也上来了:“不起不起!我都早起一个月了!说什么我今天也要舒舒服服地睡到午时!”
柳爹爹无奈,骂道:“你看看花街里谁家公子姑娘能有你这么有福气!宠着惯着的,都无法无天了!”
庄宴拉低被子,圆溜溜的眼睛里已经很清醒了,他冲柳爹爹扬起骄傲不屑的笑容,回嘴道:“那你看看花街里谁能生得比我好看?”
柳爹爹便道:“你别说,最近莞馆来了个公子,那姿容还真能同你一较高下——你若是再这样懒惰,大选指不定就被别人摘了魁首。”
莞馆那公子庄宴也是听说过的,他被柳爹爹这一激,登时气道:“那人的确生得清雅端方又如何!如此作态,还当自己是大家公子不成?”
他生起气来,柳爹爹也只能哄他:“别气了别气了,不论他从前身份如何,现在也不过个ji子罢了——那你可醒了罢?”
庄宴一掀被子,气咻咻地坐起来:“醒了醒了,别催啦!”
柳爹爹颔首,朝外唤道:“青茗,还不快进来服侍!”
青茗伺候着庄宴更衣洗漱完,又有人进来摆了早膳,柳爹爹就同庄宴一同坐在桌旁,看着庄宴进食。庄宴早晨起来生了气,早膳也吃得少了些,让柳爹爹起了一丝心疼之意,便吩咐青茗练习时给庄宴备些糕点——往常为了仪态持美,庄宴的膳食都是严格把控着的。
教琵琶的教习来了,庄宴虽戴着护甲,仍对教习叫苦道:“指尖都要起茧子了。”
教习笑着看他,却并不心软:“你呀,就是惯会爱娇的,名ji少了技长,哪怕你再美,也是不能同别人比的,更何况,老了以后,指不定还能靠这个吃饭呢。”
“老了以后,谁还要在这秦楼楚馆待着呢?那时我便要赎了身,天南地北地去游荡!”庄宴却很有些不以为意,并这样少年心气地对教习说道。
“我看柳爹爹是不舍得放你的。”教习含笑说道。
“那我就偷偷溜走呗。”庄宴大笑,拨弄指下丝弦发出铮然一声。
教习笑而不语。庄宴的确被柳爹爹养得很好,好到很有那么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气。
正式的花魁大比前,众楼馆会带着自家的待选聚一回,场子不在花街,而选在河上画舫。此时便有没钱进花街的平头百姓挤着一睹芳容,也有有心人亲自或派了小厮来提前瞄势的,好正式时一鼓作气拿下心仪之人。
这天柳爹爹便没再逼着庄宴早起,梳妆打扮好,便已将至晚间,柳爹爹就携了庄宴,并几个小侍,上了马车前往画舫。柳爹爹给他选了件水红的衣袍,发髻松挽,饶是不施妆,也看起来艳光四射,绮丽非常。
“待会你可别像个炮仗似的乱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