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起气,反而有点胆战心惊。他怕那人一退再退,两人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所以一路下来,他都没敢开口。
然而这在单迹眼里,就成了无声的申诉。
思来想去才说出的这句话,为银长冰满腔的情意找了一个释放点。于是,绝大部分时候都生硬无比的语气此时便轻柔得如水一般,化作一片羽毛,拂过心上人的内心。
单迹知道他的心意,所以也知道他这般轻柔的语气是为了谁。
本该平稳的心一发不可收拾地悸动了起来。单迹扶住额头,掩去赤金传承也挡不住的动摇。
丫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种种,被这声音打动,脸上一红:“面具的样式是不同的,但上面附着的妖气强弱是相同的。族里不乏具有战斗力的人,这些妖气都是从他们杀死的妖怪身上提取的。啊,对了,紫玉姑娘,陛下叫我提醒您,您无需戴面具。妖气会伤了您的半神之躯的。”
沈瑜看不到银长冰昨晚看到的景象,但他通过银长冰的反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从单迹目送女帝入座才转身,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再经昨晚的事印证,他得出了和银长冰一样的结论。
所以,他决定要给这位自作聪明的教主一点苦头吃。
“教主,您就不需要这面具了吧?”
单迹当然是想戴戴这面具玩玩的。但他此刻正在装高冷,不便明说,一时间哑然。
最后,他下定决心,道:“也是。那我先走了。晚上盛典见。”
沈瑜没想到他那么有骨气,傻了眼。
银长冰则兀自想到,他宁愿放弃玩的机会也不愿放弃隔离自己的工具,更颓丧了几分。一方面,又恼怒沈瑜缩短了自己与单迹共处的时间。
傍晚,银长冰戴着蓝色的面具,来到了盛典的入口。
既然是盛典,那规模自然是很盛大的,成千上万、各式各样的妖怪你来我往,把偌大一块地盘挤了个水泄不通。
妖怪们的食物和人族的食物有所不同,然而实则大同小异。银长冰没在入口看到熟人,便独自一人晃晃悠悠地开始逛了起来。
银长冰没有上云影山之前,也看过几次这样的祭典。农村的生活贫苦,一年到头就只有那么点盼头,所以每到过年,村里就会办起很热闹的盛会。
同样是盛会,但这里的气氛完全不一样。没有了衣食住行的烦恼,妖怪们要开怀得多。
银长冰以前就在书上看过妖志鬼谈,妖怪们都是以妖气识别对方,无论他的面具又多诡异,只要妖气不散,就不会被发现。一路走下来好不自在。
几个妖怪在沙上围坐成了一圈,一同分享起了一壶小麦酒。这酒得了一月一次的满月的洗礼,变成了玉露琼浆,是可以大大提高妖怪修为的宝物。
有些小摊摆出了桂花糕、枣糕等人族制作的糕点,有模有样地放在蒸笼里蒸着,暖暖的甜意溢出,后面排了好长的队。
还有些小摊卖着人族的衣服。人族生产的衣料,质地柔软且款式多样,深得妖怪们的喜爱。小摊的帘子还未拉起多久,一半的商品便被一抢而空。
当然也不尽是出自人族的物品。
银长冰走着走着,一家装修得很起眼的店铺忽然就闯入了眼帘。鬼使神差的,他就这么走了进去。
店里卖的都是些妖怪打造的饰品或者带了点小法术的灵物。来到店里的,大都是女妖或者情侣。
店主拿起一块用红绳吊起的木牌,大声吆喝道:“都注意一下注意一下!这里有一件好东西!”
进来的顾客大多散在各个角落看着商品,被这么一吆喝,全都聚了过来。
银长冰恰巧站在店主身边,所以看得很清楚。那木牌做得很Jing致,不大的体积上竟细密地雕出了一棵梧桐,更有凤凰高立于枝头上,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不仅如此,那木牌上还氤氲着柔和的绿光,似玉非玉,一似一非之间,竟胜了玉一筹。
“这木牌,取自妖族宝树‘玉斗’的枝干,又神明赐福,可以佑得佩戴者平平安安,若是送给心上人,还可以佑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来是妖王代代相传之物,不过王族改姓,此物也就流落人间,幸到小人手上。”
下面有小妖起哄道:“若此物真的那么好,你怎的不自个儿留着?”
店主叹了口气:“我倒也想自己留着。可惜此物定会引来众多其他妖的抢夺,我自知没啥武力,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银长冰想,你们妖族的争端可不关我事。人族和妖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过了今夜我就是拿着这宝物,你们又能奈我何?忆起那人胸口被洞穿的一刻,他握紧了拳头,打定了主意要把那木牌拿到手。可是手上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一个体型庞大的牛头妖怪扔出一袋金币:“我买了。”
店主还没应,他身边就闪出一个穿着白衫的戴面具的公子。
银长冰看着那没见过的面具,心里一惊,然后又马上摇摇头否认。以那人的骄傲,又怎么会反身去偷一张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