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他的名字</h1>
这人真是情话张口就来,容月从他身上跳下来,坐到一边的八仙椅上:“那我谢谢您了!”
楚衡哑然失笑,又想着眼前还有重要的事做,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将手里的资料推给她:“关于那名司机,这是更进一步的资料,你可以仔细研究一下。”
容月将信将疑把资料拿到手上,刚翻开一页,就被上面狰狞的人像照片吸引住。
“曹伟光有吸毒史?”容月皱着眉又翻了一页,“为什么我的资料上没有这一点?”
楚衡给容月的茶杯里添了一点茶,语气平静:“他的资料被人处理过,你查到的,是已经被修改过的资料。”
“吸毒的确是需要很多钱,这样他受人指使制造这场车祸就不奇怪了,但是,如果他需要钱,一定是一开始没打算把自己的命也赔上,又怎么会选择车祸这种对他自己的安全威胁都很大的方式呢?”容月揉了揉眉心,觉得脑子多少有点不够用。
“所以还有一种假设,就是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用制造车祸的方式杀害你的父母,而是选择用另一种手段,但计划实施的那天上午,发生了某件事,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甚至冒险自己开车制造车祸。”
容月听着楚衡的分析,手掌渐渐攥紧。
“即使是这样,如果经过筹划,有多年驾驶货车经验的曹伟光也可以在相撞后汽车起火的几分钟前从驾驶室撤离,因为从现场来看,车头的车门部分并未发生剧烈的形变,理论上是可以打开的,如果他当时没有打开以至于被活活烧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楚衡看向容月。
容月背脊发凉,抓着文件的手有些颤抖:“有……有人把他锁在了里面。”
楚衡点头:“这样一来,布局的人不仅完成了自己的计划,而且顺利将曹伟光灭口。”
“怪不得那个路口的监控探头会那么巧的坏掉,”容月喃喃着低下头去,“费尽心机,难道只是为了一个涵馆吗?”
楚衡没再说话,他的目光掠过容月有些苍白的脸,停顿片刻才站起来:“晚晚,我们去看看外婆吧。”
让容月亲自查这件事就会有这样的苦恼,他要看着容月一点点抽丝剥茧寻找真相,在这个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的被拨开伤口,这远比他查清楚之后将真相告诉她痛苦得多。
墓园在村子东头的小山丘上,容月已经很久没来过。主要原因是外婆始终对容家心有芥蒂,生前从不许容家人来探望,就连死后也不许容家人上香。小的时候在这个村子住过数月,那数月的记忆是她对外婆唯一的印象。母亲曾经多次想和她提起前尘旧事,都是欲言又止,直到死也没能把那些事情告诉容月。此时山风猎猎,墓园四周高大的树木随风摇晃,条条枝叶舞动,如同翻涌的绿浪。
容月对家族史虽然没什么兴趣,但看到石碑上的字眼时,仍旧有些伤感。
季令仪,外婆的名字。
楚衡站在容月身侧,长风衣更显人身姿挺拔,他屈身点燃碑前的香,一只手握住容月的小手。
“这名字有些耳熟。”
容月看向他:“外婆很少出这个村子……令仪二字出自诗经,兴许是哪天翻看过便记着了吧。”
这话她说的心里没底,她知道楚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少会记错什么东西。
“也对,”楚衡像是并未多考虑,“给翼遥起名字的时候,我翻了不少书。”
这话有几分玩笑在里面,容月小时候见识过他记古文的能力,楚家长辈又是国学大家,他远犯不着为起一个名字翻书。只是楚翼遥的名字由他而起,倒十分让容月意外。毕竟楚翼遥出生时,楚衡也只有八岁。
现在回想他们兄弟四人的名字,似乎都有些含义。容月记得长子楚规,不过意为“言有所规,行有所止”,二少楚谦,“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只有楚衡的名字,她从未想过是何含义。
因为总是先入为主认为他是坏人,便从没有想过,关于他的一切。相比而言,楚衡对她的一切却是如数家珍。
容月深吸一口气,勾住楚衡的手指,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楚衡,我没有问过,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楚衡看起来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忍不住眉眼带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先自己猜一下。”
容月只知道,衡者,平正也。再更深的东西便不了解,于是摇了摇楚衡的手,颇有些想撒娇的意味:“快告诉我嘛。”
楚衡低眉,唇边有淡淡的笑容。
“秦统一天下,书同文,度量衡,衡为万物尺度,”楚衡摸了摸她的脑袋,“父亲不过是希望我谨慎做事罢了。”
容月知道不单是这个意思,单凭这字也知道楚家对楚衡寄予厚望,从出生起就被规划好每一步的路,多年来的确一直衡事衡人,没有随心所欲地过一天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他才会给刚出生的弟弟起名为翼遥。如果自己无法自由,便将自由的希望给予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