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柳瑞杰</h1>
休沐前一日,顾伯从早忙到晚给定制的银器收尾,派柳瑞杰给送到各家府上去。
顾伯怕唐宇在旁边偷懒耍滑插科打诨丢他铺子的脸,给她置办了一应打银所需物件,就在他旁边并排安放着。顾伯忙了多久,唐诗雅就在旁边练了多久,银子是打了融,融了又打,总之没做出一个满意的玩意儿。
因着前台柜子就三分之一门面那么大,顾伯在柜子后头藏得严严实实,唐诗雅在旁边能露出来大半个人,虽说她做事时总是皱着眉,愁眉苦脸的样子,但长得俊就是有长得俊的好处。顾伯发觉自从安排她在门口打银,新客多了起来,他这铺子破破烂烂,少有人来瞧,以往都是靠熟客撑着生意。
唐诗雅十分郁闷,为啥她去后院喝口水都要被顾老头催着回去接着打银,明明她屁也打不出来一个。
总算闲了下来,唐诗雅从火盆前站起,甩着酸痛的手走去后院,在院中方桌旁的太师椅上倒下。
为什么她一定要陪顾老头忙活?顾老头一定是自己忙,看别人闲着就心里不平衡。
顾伯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端着个茶壶,悠哉悠哉喝茶闲哼曲儿。
唐诗雅懒洋洋道:“晚上吃啥啊……不要让我去打饭,我今天不会动了!”
顾伯看她那懒样儿,大手在她胳膊上用力握了握,“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忙两下就不行了,这细胳膊细腿儿以后怎么制得住婆娘?多练练,练出一身疙瘩rou才对得起你长个把儿!”
唐诗雅翻个白眼道:“我不,我不去,我也不要疙瘩rou。”
柳瑞杰帮他二人清理了火盆石台,走入后院,见一老一少在夕阳余晖下闲谈,老的将手搭在小的臂膀上,小的似乎不满地噘嘴说着些什么。他站着看了会儿,那小的突然扭头看向他,脸笑开了,道:“小柳儿,哥哥累着了,今天你去打饭好不好啊?”
语气中满是调笑,顾伯两指节敲在她额头上,责备道:“没大没小的!”
唐诗雅无语,仰头干嚎一声,忽又正色道:“柳兄,今日宇弟累得很,劳烦你跑一趟了!”
顾伯作势又要敲她,唐诗雅忙捂住头,使劲朝柳瑞杰眨眼睛,柳瑞杰嘴角勾起笑容,道:“好。”
唐诗雅看人走出铺子,嘀咕道:“顾伯,我觉得这个小柳啊,不真诚,你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一脸假笑。”
顾伯伸手想敲,唐诗雅防着他呢,手就没从脑门上移开过,顾伯转而点着她鼻子道:“你小子,刚把人使唤去给你打饭了,就在背后说人坏话。”
唐诗雅皱起脸,耍混叫唤:“什么啊,我当你是师傅,最贴心的人,才跟你说心里话。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小柳,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懒得理我啊?要不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才不跟他讲话,搞得像是我拿热脸去贴他冷屁股似的。”说罢气呼呼地“切”了一声。
顾伯道:“看不出来小唐心思这么多,我看你平时跟人嘴皮子溜得挺厉害的呀?”
唐诗雅道:“那不是只有他一人闲着吗,顾伯你忙我不敢跟你鬼扯,不过我那么热络他也不说热络回来,老是敷衍我,烦!”
顾伯手指在方桌上敲了敲,语重心长道:“唐小公子呀,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我给你讲讲他怎么到铺子来做伙计的,你大概就知道他为什么是那个性子了。不过你听后也别做得太过,让他瞧出来什么。”
听顾伯的意思,柳瑞杰不想理她还是有隐情的,唐诗雅点点头。
顾伯道:“我那天去菜场买菜,菜场口挤了挺多人,我就凑上去看看热闹。当时就是小柳跪在地上,面前地上划出来几个大字,我一看,卖身为奴的。你说自由身多好呀,又不是家里穷,父母没办法,为了换钱卖给人牙子,哪有自己给自己卖身的。我看他长得周正,正好我差个伙计,就问了问……”
“顾伯,你当初让我玩锤子,跟我说店里差伙计是不是也是看我长得周正?”
顾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少插嘴,听我讲。”
唐诗雅闭嘴,撑着头听他讲。
“我就问了问,他模棱说了家中无父无母,我就想有些话也不能让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让他先跟我回了铺子。小柳也是个苦命的娃,五年前他爹爬上屋顶补瓦,结果掉下来头着地磕死了,家里娘又病秧秧的,他一个独苗,小小年纪又要照顾老娘又要自己下地种田。他娘前些日子去了,他估计是觉得一个人在家里没什么活头,把房子田地打点给了地主,来城里讨生活。”
唐诗雅有些疑问,道:“怎么会没有活头呢?他要是一个人生活没意思,娶个媳妇生个娃不就好了,干啥要卖身?就算想来城里讨生活,端盘子洗碗不行啊,非要把自己卖了?”
顾伯道:“你说得轻巧,娶媳妇不要钱啊,他老娘生病这么些年就算有些积蓄也耗光了。端碗洗盘子的活路你当不抢手啊?京城里什么活儿都抢手,你看你家里也不赖,不还是要到我这破店里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