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③替嫁</h1>
“二小姐,大小姐說她的一支珠釵找不著了,喚你過去!”
宋迎曦聽到丫鬟趾高氣揚的語氣,臉上沒什麼表情,長睫微垂,遮住了明眸中盈盈秋水。放下洗到一半的衣裳,就著半舊的花青色裙子上擦了擦手,跟著丫鬟去了西廂。
甫一見著宋妙芸,宋迎曦還有些奇怪。
今天不是她大婚的日子麼?外面還在敲鑼打鼓等著她上花轎,她怎麼還未梳妝換衣,難不成這當頭還要尋自己的麻煩?
宋迎曦不禁搖了搖頭,想不通自己不過一個已死妻室的女兒,怎麼也不會越過宋妙芸的嫡女地位,緣何引得她處處針對,自小到大都不消停。
“大姐,你這是……”宋迎曦見她身後小桌上放的包袱,心底有絲微妙。
“迎曦,今天之後我們怕是見一面都難,你最後幫大姐一個忙。”宋妙芸上前挽著她的手,面上笑得慈善,卻絲毫不達眼底。
宋迎曦驚覺不對,欲往後退,頸後驀然一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宋妙芸急忙近前察看,確定人昏過去了,忙道:“我給她換衣服,環兒你去把大哥叫來!”
環兒扔了手裏的木棍,點頭去了。
宋柯來的時候,見她已收拾包袱準備走,還是覺得不妥,勸道:“你這是何苦,若不想嫁當初就跟爹娘說不要應下這門親事,此事若敗露,有什麼後果我們都難預料,那沈珩可不是好相與的。現今還要搭上迎曦,你……”
宋妙芸聽到後面這句話,便不耐煩地擺擺手,全然沒把宋柯說的重點記在心裏,一腔無名火全給了宋迎曦。
“她一個庶女,托我的福能嫁進沈家,已經該燒高香了,等她醒了,指不定多高興呢!行了大哥,吉時已到,你再不將她背出去,娘就該起疑了!”
宋柯沉沉歎了口氣,著實拿這個驕縱妄為的妹妹沒辦法。
這會白氏已經到門口催了,比新嫁娘還要心急。
這卻也怪不得她,那沈家可是錦陽城首屈一指的富商,女兒嫁過去,必定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連帶她這個丈母娘也沾光不少。
“怎麼還沒好?花轎都等好一會兒了!”白氏拍了拍門,著急地催促。
宋柯背著已經被掉包的宋迎曦出來,白氏還要絮絮叨叨交代,宋柯忙道:“娘,別誤了吉時!”
白氏一想也對,忙催著快走,滿臉喜色蓋都蓋不住,絲毫沒發覺女兒有什麼不對。
宋柯將人背上花轎,朝一旁的張媒婆使了個眼色,張媒婆打了個放心的手勢。
迎親的隊伍在一片炮竹聲中,浩浩蕩蕩地穿過長街,朝著沈府而去。
街角,宋妙芸看著漸遠的花轎,終於松了口氣,朝不遠處的男子跑去,口中喊著“原郎”,滿臉歡喜。
快到沈府的時候,張媒婆四下一望,從袖口裏掏了幾根針出來暗捏在手裏,從轎子口伸手進去胡亂杵了幾下,覺到人有了動靜,忙將簾子遮好。
宋迎曦覺得手臂上一陣刺痛,細白的額頭皺了皺,睜開了眼,脖子後面亦是酸脹不已。看著身上大紅的喜服,宋迎曦便明白了過來,卻是不解大過氣憤。
沈家富甲一方,白氏母女又愛財如命,怎麼還興起了替嫁的戲碼?
宋迎曦哪里知道,這人吃膩了山珍海味,就想嘗嘗粗茶淡飯。宋妙芸自小被嬌慣著,吃穿不說最好的,連接觸的人都是層層篩選的上流人士,甫一見清風高節的原書生,便覺得滿堂金玉都顯俗氣,臨窗對月才是風雅。在對方謅了幾首情詩後,一顆心便淪陷了,著急火燎地跟人私奔去了。
宋迎曦頭疼不已,全錦陽城的人都知道沈珩娶的是宋家大小姐宋妙芸,若一敗露,先不說宋家怎麼樣,她自己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隨著花轎一停,宋迎曦心中更是焦急,直想一頭再撞暈過去算了。
外面賓客雲集,見新娘子這半天都不下轎,笑著起哄。
“新娘子不下轎,可見沈老闆誠意不夠啊!沈老闆可得好好表現表現!”
張媒婆擠著眼諂笑著,掀開簾子探頭進去,面目猙獰地咬牙威脅:“既然上了這花轎,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然我們哪個都沒好果子吃!”
宋迎曦做了這麼多年庶女,就是識時務,宋妙芸也是算准了她這一點,才敢讓她替嫁。
宋迎曦深吸了口氣,撫了撫蓋頭準備下轎。簾子一掀,一只挽著紅綢的手伸了過來,宋迎曦觸電一般縮了下,那只手順勢將她的手握於掌心,寬闊溫暖的感覺叫人莫名心安。
直到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宋迎曦整個人還是懵的。沒有任何準備,就成了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的新娘子,她該怎麼辦……
宋迎曦心中惶惶,手指攪著腰間的宮絛,心跳得快要溢出喉嚨眼。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蓋頭一掀,宋迎曦下意識地抬起袖子擋住自己的臉,又引來旁邊諸人一陣笑。
“咱們這麼多人看著,新娘子都害羞了!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