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伪装的温和表情安抚自己,背地里去查明真相,等查证了自己真不是他的小孩,再来秋后算账,那可怎么办?
毓夙以往对自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才刚才那短短的几句对话之中已经完全崩塌了,警惕性忽然上升到最高,不论神农怎么说,他只垂着头不搭话。
神农又笑了起来,朝毓夙走了两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说:“罢了,我早就知道你这个孩子面嫩,也不逼你立刻就和爹爹亲热起来……还是先说眼前之事。”
他瞟了赵朗一眼,又扭头对毓夙说:“你与这位……赵真君,之间纠葛不少。不过方才你也听见了,他是与爹爹我有交易,不论他给了你功法也好、灵宝也罢,你都不必觉得是欠了他。惟独有今次这两件事……奎星应了与你的因果,赵真君又曾为了你折损修为,两桩事叠加在一起,你我父子二人须得给他们截教一个交代好。毓儿,你瞧该如何办呢?”
神农把话问给毓夙听,一方面是开解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未必没有隐含着暗示毓夙,可以把事情推到他身上,让他帮忙解决。
前因后果毓夙也都听到了,赵朗虽说提出了求亲,可他的理由真不是人能说出口的话,完全的利益交易,谁家的家长,只要爱孩子,Jing神又没什么问题,都不可能答应他,神农自然也不会愿意答应。但赵朗刚才都把威胁明明白白地提出来了,事情也不太好办。
如果让毓夙自己扛起来这个梁子,他肯定会被压趴下了。不过带上神农,那就完全不一样了。神农是三皇之一,地位、修行都等同于半个圣人,他出面的话,只要愿意付出代价,这事就能了结。毓夙想清楚了前后关系,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他是真的不想仗着自己有个刚爸爸,就害了人不认账。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他一时闹着玩,就害死了奎木狼,这也是事实,得知真相之后,愧疚不提,他心里是极为后悔,也想做出一些补救。可能奎木狼的亲友不稀罕他的补救,起码那是一份真诚的心意。
但补救并不是赵朗提出来的那样,用奎木狼的死,去交换另一部分利益!毓夙鄙视苏元的落荒而逃,却认同苏元临走前的那句话,赵朗不就是利用了奎木狼一条命去做交易?
并且这交易之中,毓夙付出的那部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神农在背后安排,让他这么一个懵懵懂懂,几乎对真实的神仙们的世界一无所知的外来者,硬挤进去成为了新的奎星,而带来的所谓“利益”。那和神农直接出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毓夙很想说,你不用管,这事我自己扛。如果真能说出这话,那才是真爷们。可他说不出口。只靠他自己,他拿什么去弥补之前的过错?
或许就算他这么说了,到最后,奎木狼的亲友也只能不了了之,但那也不是因为毓夙的本事!看在神农的面上,谁敢真让毓夙去抵命?
毓夙心情压抑低落,忍不住抬头看了赵朗一眼,却见他神色之中,竟然很焦急,也很期待。他着急的,估计是怕毓夙真的往神农背后一躲,那他得到的益处就要少许多。而他期待的,难道是毓夙的一时冲动,张口就答应他之前那个荒唐的提议?
就算上辈子真的是女的,这辈子劳资也不会嫁男人好不好……
又低下头,毓夙踌躇半晌,低声说:“我……愿意拜大仙为师,不论是入门弟子或是记名弟子,都可以。哪怕在大仙座前,做个扫地烹茶的童子,也心甘情愿。”
其实这话说得颇不要脸。毓夙已经领了奎星的神职,那神祗命格都融入他的神魂之中,就算赵朗真敢收他做弟子,或者做个童子,赵朗也不能像使唤徒弟童儿一样使唤他。这种名义上的师徒或者主仆关系,也只是挂个名头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个名头,就足以庇护毓夙,不被奎木狼的亲友追究责任。他们要想再找毓夙算账,可以啊,先去问过毓夙的长辈赵朗再说。赵朗既然是他们的大师兄,这时代礼法这么严,赵朗又颇有威仪,只要一句话,他们估计也就没法找赵朗名下之人算什么账了。
而这种师徒、主仆关系,又跟赵朗提出来的那种不靠谱的道侣关系完全不同。“道侣”等同于婚姻,被天道见证之下,比婚姻还要牢固,毓夙不想用自己的婚姻去补偿什么,或者拿自己的婚姻去换取什么。他和赵朗之间,是亏欠的债务关系,而不是感情——感情其实是有的,但那是毓夙对赵朗的感激,或者还有已经破裂的信赖,却不是结成婚姻关系的感情。
不过,既然都是表面关系,那师徒和道侣又有什么差别了?
赵朗听了毓夙的话,脸色一变,眼睛直盯着毓夙看了一会儿,低声说:“早先我令你拜师,你却从不应允,现在再说这样的话,已经晚了……你我师徒缘分早已尽了!”
毓夙心说,你直说你现在不愿意了不就行了吗?还说什么缘分已尽,只是找借口而已吧?真的想结缘,什么时候不能?缘分什么的是永远不会用完的……
等等,为什么这话这么熟悉?
仔细想了半天,毓夙还是没回忆起到底什么时候听到过类似的话,然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