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色难平,终是抬手,握住了她削瘦的肩头。
窗外的鸟声甚是飘杳,奴仆都被遣开了,寂静的室中只有他们二人。
从前有多爱,如今便有多恨。他知她心中的愤怨,才会由她对他针锋相对。时隔多年,他头一回未再对她冷言相对。他看着她,目光深深,稍稍用力地将她转向了他,沉沉地道:“往事已矣,再无可追。总归是Yin差阳错,你便都忘了罢!”
“忘了?”谢釉莲浑身一怔,抬起脸来恨恨看他,她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袖袍,咬牙切齿地道:“Yin差阳错?好一个Yin差阳错!始乱之!终弃之!你忘了我好逍遥自在!那我呢?我怎能忘了你?怎能叫你好过?倾尽天下之水也难洗我心中之恨!我如何能叫你好过!”语罢,她一把将他推开,实是泪如泉涌。
却哭着哭着,在室中略略昏暗的光线中,她忽的自嘲一笑。须臾,似是打定了主意,扬起尖翘的下巴,目光Yin森地盯着公子沐笙,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便你去了檠朻,我亦不会饶你!定会叫你们悔不当初!”
谢釉莲Yin厉的话语落在耳畔像是针尖般扎人,公子沐笙看着她,神色却很冷淡,他又退回了往日的距离,清淡地说道:“庶母,该说的话已说尽,若你仍纠缠不休,便莫要怪我无情。”说着,他低低一笑,似是自嘲,似是讥讽,喃喃地道:“你知,我向来无情。”
另一头,周如水守在宫门前,未等来公子沐笙,倒是等来了寺人旌。见寺人旌匆匆召她前去觐见,她只得转身离开,跟着走上了汉白玉阶。
暗娼楼案一日不结,周王的疑心便一日不得卸。遂近日他对诸公子愈发严苛,对周如水却亲近不少,时常叫她陪侍左右,谈及政事也从未叫她避退。
宫室中,谢浔与傅涑正神色恭敬地立在座下,周如水才迈近门槛,周王便看她一眼,招了招手道:“阿女,上前来。”
按理而言,周王对谢浔已起了疑心,是会冷落他的。偏偏谢浔溜须拍马的本事一如即往,前些日子,周王命他在御花园觐见,他见池中有一块沁着红色斑渍的白石,竟就公然跳进池中去捡,跪在周王面前三呼万岁,道那块白石怀有赤诚之心,实是天下归心之意,祥瑞之兆。彼时公子沐笙也在,笑而斥道:“一派胡言!若此石有赤诚之心,旁的石头便都是要谋反了么?你这分明是投机取巧!欺瞒陛下!”
彼时,周王并未多言。却如今看来,谢浔次次投机都能取巧,周王显是信了他的鬼话,今日才会叫他来此处参议。
周如水立在御案旁细细一听,才知,今日所言事关暗娼楼的赃银。
暗娼楼全案早便转交由了傅涑来查,归根结底,就落在了这些年王豹借暗娼楼所攒下的钱财上。
琅琊王家富贵并不稀奇,只是王豹尤其甚之,便是他的跟随家僮,都穿火浣布衫,一衫价值千金。家童买一妾,也能花费珍珠十斛。由此可见,王豹府中或可富可敌国。
却傅涑真去查抄王豹的府邸家宅,不见金山银山,只得白银两千万两。这些银两,与刘峥自母舅许旌那交出的账本丝毫不符,只是王豹家财中的九牛一毛。
为此,周王很是恼怒,训责傅涑办事不力,直截就将王豹提来审问,问他究竟将钱财匿藏在了何处。王豹起先是一问三不知,全是幅置生死于度外,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的模样。待当傅涑将他藏财之处一一报出,他才换了神色,急道自个的金银财宝全不止这些!定是王甕趁火打劫!
案情一转再转,又扯出了个王甕来!周王拧眉,押了王豹下去,又去召王甕来问。
眼见琅琊王家的浑水愈搅愈浑,周如水平静无波的眼神添了一分压抑,待见谢浔面上一闪即逝的冷笑,她眸光一黯,抿紧了唇瓣。
第147章 浪成微澜
外头的天色格外透亮, 周如水自榻上醒来,便觉小腹坠坠地疼,再一摸,席上也是黏黏shishi一片,才知是月事来了。
她身子弱, 自来chao以来日子便不准。平日里调养着, 也免不了月事来时提不起Jing神。这才一动, 夙英便从屏风后走了近来, 见了榻上的情景,满脸忧色地扶起她往椸前更衣,又问她:“女君,可有不舒坦?”
周如水摇摇头, 只觉这次第倒比不得往常难受。却才换好衣裳走出, 王子楚便迈着小短腿自榻边奔了过来, 小童眉头都拧在了一处,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自眼眶滚出, 紧紧抱着周如水的腿,呜咽着仰头问她:“阿姐怎的流了那么多的血?阿姐病了么?”说着将她搂得更紧,小脸都哭红了。
周如水愣了愣, 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急急跑来满头是汗的瀞翠。蹙了蹙眉头,忙蹲下身将王子楚搂住,叫他莫要再看那榻上的狼藉。掏了帕子替他拭泪,柔声安抚道:“阿姐无事, 阿姐好着呢!”
“那榻上怎的有血?那么多血!”王子楚才不信她,一双大眼被哭得水润润的,无邪懵懂地看着她,委屈巴巴地说:“阿姐,小五不蠢!”
周如水被他一番稚言燥红了脸,好气又好笑,抬手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