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送饭,那饭盒里装的明明就不像是米面。”
“嗨,还米面呢!”虎子说,“就这六千文每石的价格,米面粮食在城里还是有价无市,粮铺每日就卖那么点,卖完了事,再想要,就得等来日了,听城里当脚夫的大爷说,他们平日能吃点黑面裹着糠皮的大饼,就已经烧高香咯!”
和大齐大多数从军子弟一样,虎子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兵吃粮就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万一立下军功还能补贴补贴家用,一说到粮食的话题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李文柏知道其中一二,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听着。
“听大爷说,县城的百姓多少还能赚点钱,捡点大户人家剩下的rou汤喝喝,可郊外的村子就惨了,本来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但谁知朝廷突然加了税赋,各家各户都没了余粮,再加上匈奴人这么一折腾啊,恐怕就只能用野菜充饥了!”
“这大冬天的,上哪儿去挖野餐。”李文柏叹息,“商人逐利,囤货居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看来只能靠平仓救济灾民了。”
在京城待了几个月,朝廷加税的事李文柏多少也听说过一点,据说是为了筹集军费,雍和帝思虑再三才出此下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从雍和帝登记以来,大齐各地就大小叛乱不断,北边草原蛮族又年年打卡一样准时南下,百姓生活不安定,粮食产量提不上去,每年的军费却眼看着不断上涨,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管雍和帝作何想法,加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和其他地方不同,交合的情形尤为严重。
“本官到任前去户部问过交合的税赋情况。”李文柏冷笑,“明明上交的和往年没什么区别,户部看在北疆确实困难的分上没有追究,却没想到...”
与此同时,县城郊外施五庄园的前厅里,被临时请过来的孔正正在面无表情地干着卖队友的勾当。
“大人,不是下官多嘴。”孔正扯扯嘴角,“这个李文柏,还真不是你们能硬刚得起的。”
施五领着县丞一职,属从七品,孔正这个监察御史只是从八品,生生给矮了一级,是以在施五面前也得自称“下官”。
“笑话!”蒋勇嗤笑,“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孔御史是对咱不了解,才被那什么李文柏吓破了胆吧?”
“不得无礼!”施五假意呵斥,面上看起来却显然和蒋勇想的一样,但嘴上还是说道,“请孔大人指教?”
孔正这个队友卖得心安理得,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差点连李文柏的内裤颜色都给爆出来了:
“新科二甲进士,广陵府豪商,这些想必二位大人都知道。”
“但他还是当朝国子监祭酒王大人的得意门生,吏部考功司顾郎中的嫡亲师弟,二位大人可知晓?”
“除此之外,这个李冠玉与当朝辅国大将军、关中军主帅贺青大将军是通家之好,与贺家少将军平辈论交,在朝廷平乱之战中立下军功,被圣上亲口赐下飞骑尉的勋位,二位大人又可知晓?”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圣上曾不止一次地说李冠玉是大齐朝未来的国之栋梁,二位可知晓?”
每一个名头压下来,施五的面色就青白一分,到最后,已经是完全失去了血色。
孔正轻敲茶盏:“所以,下官实在是不懂,二位大人为何非要跟李冠玉过不去。”
“孔兄未免言过其实了吧?”蒋勇还是不太相信,“这个李文柏背景如果真如此深厚,又为何会来交合这么偏远又穷不垃圾的地方,当什么劳什子县令?直接留在京城不是更前途无亮吗?”
不等孔正回答,施五已经说出了答案:“想必,是来镀金的吧。”
“正是,老实说,就算没有二位大人使绊子,李冠玉想必在交合也待不上多长时间。”孔正勾出一丝恰到好处地讽笑,“和下官不同,最短一年最多不过两年,等李冠玉攒够政绩,恐怕也就该离开交合了,继续走他的康庄大道了吧。”
施五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思绪电转,对孔正说得话还是半信半疑。
他不过是在昨夜的宴会上看出孔正和李文柏不合,这才想着拉拢一二,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怎知这么一问,李文柏的弱点没挖出来,却挖出个这么不得了的出身。
看出施五和蒋勇二人的怀疑,孔正讽笑更甚:“施大人明明三令五申,衙门当差的衙役胥吏今日都不准露面,李冠玉却转眼就凑够了三班衙役捕快,难道还不说明问题么?”
蒋勇一个激灵:“你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当然,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京都的人都知道。”孔正的眼微微眯起,“那些可不是庄丁打手之类的草包,跟着李冠玉的这一百来人,全都是辅国大将军府的家丁,正经的关中军Jing锐,上过战场见过血的那种。”
“那...”蒋勇还想问什么,却被施五的轻咳声打断。
“咳咳,多谢孔大人相告,否则我施五得罪了这么个大人物都不自知啊。”施五颤巍巍站起身,朝孔正浅浅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