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所闻,并未目睹,只不过听着怪吓人的。”梵央道,“我本就并非信鬼神之说的人,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一点猜测。也许...是那人用什么法子让别人在一瞬间看不到他们之类的。”
洛行云皱眉:“比如传闻中的隐身衣?”
“嗯...只是有这个可能,天下之大无所不有,在下也是胡乱猜测罢了。”梵央笑,“不过与其去猜测邪教如何办到,不如猜测他们此举缘由。而且他们所选的都是些没有武功的平民百姓,这其中总有原因吧?”
“梵公子所言极是。”历万书点了点头。
洛行云在一旁没有附和,只是开始稍微观察起这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少年郎来。
这梵央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要特地来给他们一个追查的方向?
八尸游龙宴果然是个泥潭,还不幸是个人人都可以忍得住脏怎样也要踩一脚的泥潭。
当时洛行云他们都被那现场遗留所震惊一时没有想太多,若要尝试这个猜测,恐怕只能等到...再发现一起强掳事件了。
在如何验证这件事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变成闷葫芦。期待别人无故受害这种事大抵是不好的,这俩衣冠禽兽到底还没禽兽到人性泯灭的地步,说是狼心狗肺也罢,那好歹也是有颗心揣着不是?
夜色正浓,月光如水一流淌在人身上,即使是一身黑衣也被银白的光镀上一层亮色。
洛行云躺在屋顶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眼前便是辽阔的天空与一轮在哪看都...不,与在沙漠看到的不大一样。
沙漠的月亮怎么看都是大而圆,仿佛离自己很近,却无时无刻都透着寒意。
中原的月亮朦胧而偏小,却不会觉得冷,让人心神安宁。
经过上次京城一行,他得几乎确定追杀自己的人就是当朝丞相,但任他把脑中的记忆来来回回翻了个遍,都没有自己杀了关于周相身边任何人的镖。
那周相与他有什么渊源?但更奇怪的是他俩在相府中明明和周相打了个照面,后者却没有认出他俩的身份,若就按自己所知之事...
洛行云突然看着月亮的双眸一凝。
对了,自己所知的没有,那自己不知道的呢?
他所缺的是自己双亲这一部分的线索。
他与这个世间的种种纠缠从他进了齐玉堂后,或者说他娘死后就仿佛被斩断了,只剩下记忆中的竹屋和整天在屋中的娘,以及他亲眼看着娘离去的那一段时光。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破风声,还不等他猜来者是谁,那人便站在了月下,一身青衣随风飘荡,带着一贯温和的笑。
“阿云怎么总喜欢往屋顶上跑?”历万书坐了下来。
“这里风大,风景一览无余而且人少,适合清静。”
“嗯,的确。”历万书亦抬头看向那轮弯月,几乎为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洛行云瞄了一旁的人一眼:“历兄去京城到底是干什么的?虽然在下虽然没什么资格追求真相如何,可惜这事情多多少少也涉及到了在下...你不会就是跑过去遛了一圈,顺便摸一把周相的大尾巴吧。”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出来历练的?走到哪就算哪,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历万书回答得万分无赖,“独行侠不适合我,所以我跟着你跑,顺便查一查那老家伙干嘛要我的脑袋。”
洛行云差点被他气笑了,评价道:“真敷衍。”
“你分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和你走了一路我也不是个傻子,追查周相...多半是个幌子。”
“嗯?”历万书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那拖长的语气意味不明,“何以见得?”
“呵。”洛行云没有接招也不明说,学足了那伪君子的一套,只是若有所指地点道,“其实复仇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一种勾心斗角的另类体现,也可以说是一种十分残酷的自我束缚与自我惩罚,成与不成全靠自己。”
难得地,历万书没有立刻接他的话,也没有敷衍的说些什么。
沉默在朦胧的月夜下蔓延开来,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出声打破。
“是啊,可一旦做了决定,就算背负天下骂名,就算掉落黄泉万劫不复,我也得走下去...不是么?”
历万书的声音极轻,也极为平静,仿佛在说一些无关自己的事。可洛行云觉得那就像一个烙印印在人心的最深处,不管怎么努力都除不去,只能让它坏死,再从腐烂中生根发芽。
即使长出来的初心不复,可那好歹也是心。
几乎没多想,洛行云已经将右手伸了出去,轻轻地搭在历万书被长袖遮住的手臂上,等他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妥的时候,后者已经拿一脸惊讶的表情对着他。
“...我没别的意思。”洛行云有些尴尬,正想缩回手却被人一把按住,再抬眸便看见历万书转过身整个人都微微俯下身来。一小撮头发从其肩上滑落,挡住了半个月亮,如此昏暗的环境中,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极亮。
“...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