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见了面才知,这位殿下跟传闻一点儿不像。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唤做文青。”
“你的花在哪儿摘的?”
“御花园东南角上,昨夜还颇萧条,一场小雨过后,春意盎然,金佛手长势喜人,奴婢便受了陆公公的差遣,摘下六枝放到文书房,沾点儿热腾的春气。”
锦玄指尖捻着腰带上的流苏,随口道:“没有贵人的允许,怎么好随意乱动御花园的东西?”
文青立即伏头,“奴婢知错,还请殿下责罚。”
锦玄摆摆手笑,“罚倒不至于,不过既然御花园开了这么美的花儿,花期易逝,要等就要来年了,你来领路,带我去找找金佛手。”
文青心中一喜,料想鲁二爷说得没错,忍着膝盖处的僵硬酸麻,麻溜儿起身了。
御花园遍地开花,春风拂面,与园外相比犹如两重天地,这里才是世间的仙境。
锦玄以步代行,文青在前领路。前方一片梅林,白雪压顶,红梅点点,隐约映着一团团灰蓝色,伴随着喧闹的人声,尖声尖气,有点儿粗俗,一听就知道是群太监窝在角落里干坏事儿,锦玄也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蹙了蹙眉头。
绮香问,“可要叫人遣走他们?”
锦玄正要点头,翠羽儿轻轻咦了声,“怎么还有叫声?”
话音落地,一声粗喘沉重的叫声响了起来,极为痛苦。
瞬间,枝桠间扑腾开一群停歇的鸟雀,几只乌鸦嘎嘎飞走了。
皇宫中只许见喜气,沾不得一点晦气,绮香扭头叫人去捉死这些乌鸦。锦玄叫住她,“现在不要闹出动静。”
锦玄显然被里头的动静勾起了兴趣,没让身后一群太监宫女跟着,只带着文青走进去探看。
绮香和翠羽儿待在原地。
绮香垂睫想了想,随即扭过头看向百无聊赖捻着花蕊的翠羽儿。
“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做什么?”翠羽儿摸了摸脸,手上没沾什么脏物,纳闷极了。
绮香摇了摇头,一脸冷淡,“无事。”
翠羽儿心中暗暗纳闷。
梅林深处,一群宦官正窝在一块儿,年纪不大,斯文Yin柔,却是揎拳掳袖,瞪眼凶脸,气势了不得。
锦玄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景象,没让文青出声,拉着他悄悄躲在角落里看
这群宦官有一个领头人,个子不怎么高,长相平淡,脚下半跪着一个宦官,双手反剪于后,背上束着几道绳痕,勾勒肌rou块块紧绷,脖颈间青筋爆出,豆大的冷汗浸透灰蓝色的衣服,其上道道污泥脚印,显然之前被狠狠挨揍了一顿。
衡冲一脚踩上陆坤的脊背,力道极重,陆坤明显僵硬地弯了弯腰,脸色铁青,却是痛得再厉害,薄唇紧抿,硬是不吭一声,倔强得很。
“又没哑巴,贱骨头的东西,装什么装?”横冲又笑了笑道,“只要你认错,汉在场每个人一声大爷,好大爷,我就不再为难你。”
陆坤拳头一捏,终是不堪其辱,薄唇冷启,“松脚。”
一声大爷也没叫!
衡冲哼了声,脚下猛一用力,脚背压在陆坤背上。
犹如火山压顶,浑身燃起一股怒火,陆坤并非软骨头,手掌捏得咯咯响,凤眼一抬狠扫他,眼风生厉,竟唬得衡冲愣神,错手松了他。
众人以他唯首是瞻,一时皆不敢动作,眼睁睁看着陆坤踉跄起身,一直默声的琴儿忽然冲上来,直接抬手劈了他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响亮上天,“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甭想逃了!”
衡冲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嘛?”
众人七手八脚拥上前,抬脚冲陆坤身上踹,不一会就鼻青脸肿,浑身凌乱。
“好歹是文书房的掌房,又是鲁庆的弟兄,您留着点情分。”琴儿在一旁乱了鬓发,衣衫略松,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但她唇上口脂凌乱,显然被人狠狠吻过,望着这个罪魁祸首,冷眼笑道。
衡冲抬手,众人先后停下,他从外围走近,撩起袍子一脚踩住陆坤的左脸,挑眉Yin笑,“逃?你往哪儿逃呢?”
“放开!”陆坤双眼通红,恨恨的,仿若深陷猎人箭矢的兽,露出与以往不符的凶狠。
衡冲最看不惯他这个倔强劲儿,好像自己是个大恶人,哼,这厮伪善,偏要撕开他的面具,教他舔自己脚底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我可明明白白告诉你,琴儿这丫头是我相中的,如今被你沾到了手,脏了,要么你磕九个响头,从我裤/裆/底下钻一圈儿,我就不再追究,要么你死咬着牙硬抗,我剁了你的手!”
别看陆坤平日不争不抢,温水里泡过似的,却是一块不折不扣的闷石头,只要他不应的事儿,绞碎了嘴里的舌头也不会求一个字。
衡冲折磨了他这么久,其实也只敢拳打脚踢,还是专门避开脸,这会儿见陆坤仍不为所动,索性在他耳边低声狞笑,“文青那崽子还在我手上呢,你不应一声,我立马挑断他的手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