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道理。”
宝钗笑道:“我没让你去外头,只是你找错内宅的人了!你想两位老爷的嫌隙从何而起?”
黛玉道:“无非是大舅舅怪老太太偏心,二舅舅怪大舅舅荒唐——你叫我从老太太那开始?”
宝钗点头道:“你两个舅母本就性情冷淡,又跟你不亲,你巴巴地去贴她们的冷脸有什么用?还不如在老太太屋里下手,老太太本来就疼你,你说什么,也有分量。”
黛玉微不服气道:“这个我想到了,只是想着双管齐下。”
宝钗摇头道:“两位太太人近中年,老爷都不大进屋了,单是她们两个闹,闹得再凶,老爷也只会厌烦她们,不会和自己的亲兄弟过不去。再说,两位太太都是明媒正娶的官家夫人,有了嫌隙,顶多也就是自己屋里嘀咕一阵子,面上和气总要有的,尤其二太太是最要名声的,你再挑拨,难道她们还为了一两件小事毁了体面不成?”
黛玉有些懂了:“你的意思,从赵姨娘那里入手?”
宝钗微笑点头道:“由来嫌隙都是从小事开始,慢慢加深,小事也是最容易起纠纷的。姨娘通房之间,又最易出小事——何况大老爷那里侍妾多,姨父这里宠爱深,两房旗鼓相当,无分轩轾,纠缠下去,这纷争还只会越闹越大。闹大了,两位太太也不能不管,到时候再拿旁事一逼,连太太们也闹起来...啧啧。”
黛玉实在见不得她这Yin险的模样,伸手把她一拍,扯着她又把凤姐和李纨那里的暗斗说了一遍,再将那马英娘之事单说了一遍,宝钗不免笑凤姐道:“那一世里头她是遇见了尤二姐这憨人,所以得逞,这辈子换了个马英娘,只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黛玉故意道:“我瞧她也不过尔尔。怎么倒这么看重她?”
宝钗瞧不见她脸上的笑,只是搂着她道:“自古百炼钢敌不过绕指柔,凤姐姐是不让须眉的刚强女子,马英娘是水做的温柔女儿,你是男人,你选哪个?”
黛玉道:“我偏偏不喜欢她那样儿的,喜欢凤姐姐。”
宝钗顺手捏她的脸道:“所以你是女孩儿,不是男人,男人总是喜欢温柔些的。”
黛玉眼珠一转,道:“你呢?你喜欢谁?”
宝钗道:“我谁也不喜欢,就喜欢你。”哄的黛玉心花怒放,伸手抱一抱她,又道:“其实如二妹妹那样的温柔女儿,或者是你这样的,我都喜欢,我只看不惯她那样子,一点子小事,动不动就哭,倒像是谁无故欺负了她似的,外头人都说狐媚子狐媚子,我看说的就是她。”
宝钗听她“外面外面”的说着,知道又是不知看了什么杂书,或是出去听小丫头们的碎嘴子了,不免发狠捏了她一把道:“本来也是凤姐姐欺负了她,她不过想顺水推舟把事情闹得大些,叫凤姐姐收敛点罢了,人家也是没法子,要过日子——你们苏州话叫讨生活的,你又何必计较这么点呢?”
黛玉抿嘴儿直笑,也不管那狐媚子不狐媚子的说法,就趴到她胸前抓她头发道:“几日不见,连苏州话都学会了?”
宝钗笑着又捏了一捏她,道:“那是,如今我可算是半个苏州‘女’婿,苏州话当然要学起来。”
黛玉见她捏得不亦乐乎,忍不住也回捏了一把,入手却觉粘shi,知道宝钗方才出的汗还没褪,便径直起身去旁边拿了手巾,在铜盆里拧了一会,又靠着手炉捂暖了,拿来替她擦了一回汗。
宝钗阻拦不及,只好坐起身,把被子堆在黛玉身上,免得她着凉,黛玉回头一笑,她手里本秉持着一盏小灯,这一回头,灯光顺着她的脸照过来,将她一张白皙小脸染上昏昏黄黄的夜色,看着比白日更觉柔美。
宝钗不觉以手抚摸黛玉的侧脸,盯着她叹道:“倘若现在一切都成了,我们两个能天天这样住着该多好。”
黛玉也摸着宝钗的脸,从她这头看,宝钗的脸也被灯光晕染,那张原本就温柔沉稳的脸像是又添了几分圣洁颜色,她不免怔了一回,将灯放下,又钻回被子里,抱着宝钗,在她耳边道:“宝姐姐,你真好看。”
宝钗失笑道:“这话你一日要说几回呢?”
黛玉道:“和你捏我的脸一般的回数。”
宝钗就笑笑,又伸手去好生捏了几下,方说自己这几日的见闻——原来她借着薛姨妈不管事、自己打点生意的时机,将家里几个在京城久居惯会打探消息的大仆人叫到家里,假意说和他们学生意,要打听京中风气的引子,实则勾得他们说起了京中豪门权贵的消息——贾家在京中名声竟还算不上差,只是不功不过罢了。倒是王家口碑大不如前,按说王子腾乃一方大员,手握实权,常人应当不敢议论,然而京中关于王家的传言甚嚣尘上,便是凤姐放印子钱等种种,也皆被归在王子腾头上,说他“恃功自傲,目中无人”,连家里王仁、王信等子侄都是嚣张跋扈、任情枉法。
黛玉蹙眉道:“这还是正得宠的朝廷大员之家,外头竟真敢这么说?”
宝钗道:“他们虽不敢明目张胆的说,然而街巷里面,确有此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