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如今虽身居内宅,对官场的事儿不太了解,可政治嗅觉还是在的。
长公主疑惑:“他已经是太子了,等你舅舅百年后他自然是大楚的天子,为何要这般迫不及待?”
陆愠饮了口茶,慢悠悠道:“阿娘别忘了,虞城封地可还有一位七皇子呢。”
“这些年太子行事嚣张,结党营私,圣人看在眼里,虽不说可也有了废储的心思。七皇子生母虽早逝,可在世时颇受圣人恩宠,且那时只是为了太子铺路,七皇子尚为娶妻便赐去封地。如今太子不善,圣人亦有召回七皇子的可能,太子焉能不怕。”
长公主道:“虞城离长安尚有千里,圣人不曾传召,想来储君之位不好轻易动摇。”
陆愠讳莫如深:“七皇子萧砚已在回京都的路上,由刑部金吾卫暗中护送。”
此话一出,长公主坐不住了,她冷眼看了看窗外的月色,霜白惨淡,满是肃杀的气息。
永宁长公主道:“阿娘明日就进宫。”
乾清宫。
太监在门外守着,内殿中,三足鎏金蟠龙矮鼎内燃着淡淡的檀香,顺文帝斜倚在龙榻上,永宁长公主手中端着汤药,正一口一口喂着。
一碗药喝尽,旁边候着的宫女接过,又送上了漱口的器皿和巾帕,长公主从善如流接过。
昔年满身傲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如今已嫁作人妇二十余年,伺候起人来,样样妥帖。
顺文帝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他的妹妹长大了,还是要埋怨国公没有照顾好她。
“阿兄慢些。”
顺文帝抿唇:“如今此景,倒让朕想起你幼年生病,朕守在你床边喂药的时候了。那时候你性子娇气,喝一口要哄三句,母后怪朕笨手笨脚,妹妹都照顾不好,每每都亲自照顾你。”
他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眼下尽是乌青,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一听便是重疾在身。
顺文帝口中的母后自然不是那位继任的齐太后。
永宁长公主眼眶有些红。
她哽咽道:“阿兄还记得。”
她不进宫不知道,她的皇兄已经形容枯槁成了这个样子。
“永宁啊,朕还有一事要与你交代。”
长公主柔声道:“阿兄说便是。”
顺文帝晓看天色,斜斜晚阳,已至黄昏。
他又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朕存一道密诏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若有……”
永宁哭着打断他的话:“阿兄浑说什么,阿兄一定能把身子养好的。永宁就在这看着,那天师若敢再近身阿兄一步,本宫必一剑杀了他!”
顺文帝笑笑,面对亲妹妹的娇纵,也没出言责怪,“今晨北境传来捷报,镇国公大破敌军,想必不日就会凯旋,咱们借此机会吃一顿家宴吧,朕也好久没见祁玉了。”
永宁长公主完全意识不到顺文帝眼底的决然,替他掖了掖被角,“阿兄放心,臣妹去Cao持,你再睡一觉。”
从乾清宫出去后,永宁长公主传来了心腹落玉:“去叫世子入宫,再去通知太子与太子妃,今夜圣人要在乾清宫办家宴。”
落玉领命。
“对了,去把禁军副统领给本宫找来。”
“是。”
落玉走后,长公主抬头看向天空,是隐隐要落雨的天色。
自古以来,起兵,谋逆,篡位大多都出自于宫宴。
鸿门宴就是个例子。
虽然知道陆愠可能做足了准备,但她不能不小心防范。
可直到家宴开席,长公主也没见到副统领。
逼不得已之下,她让金吾卫和公主府的暗卫都侯在圣人身后的屏风处,以备不时之需。
圣人一共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
靖王已被贬为废人,除宗籍,不属皇家子嗣,七皇子
萧砚远在封地,长安城中也只有太子还在。
两位公主,一位是兰宁公主,一位是先淑贵妃所出的乐安公主。
兰宁公主早些年便已和亲,至今未归。
可乐安公主一早派人传话身体不适,也没能参宴。
齐太后近几日染了风寒,一直抱病在宫中,也未能出面。
于是乾清宫家宴除了顺文帝、太子和太子妃、姜侧妃,永宁长公主和其子陆愠,便再无旁人。
长公主看着太子侧妃与太子妃平起平坐,暗暗撇嘴,尊卑颠倒。
正宴,居然带个妾来。
陆愠在落座那一刻,目光一直落在太子侧妃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雾霾蓝色的浮光锦曳地宫装,雪白的肌肤上画着描金的兰花花钿,衬托得她姿容胜雪。
宫人似是给她倒了杯果酒,她蹙眉摇头,宫人惶恐,遂又倒了杯桃花露牛ru。
太子朝她举杯,两人言笑晏晏的交谈。
陆愠眼色骤然一闪,觉察出了些许讯息。
宫宴上,宫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