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来了辆公交车，温以凡没再等，直接上了车。
给了我，
所有的忍耐，都随着她这个举动在顷刻间消散。
她的视线还侧着，看着窗外。身上被少年衣服上残余的温热沾染。
“……”温以凡讷讷道，“你怎么出来了？”
知道他跑出来肯定是因为她，温以凡吸了下鼻子，又道：“你回学校吧。不要逃课，老师会生气的。到时候你又得被请家长了。我打个车就到了，我妈妈也会来接我。”
……
过了好一阵，那头才接起来。
温以凡抬眼看他，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过了几秒。
车子发动。
温以凡的鼻息被少年身上的檀木香占据。她的身子僵住，稍稍抬了睫，视野被少年蓝白色条纹的校服覆盖。她的眼里还含着泪，无声往下掉。
赵媛冬的声音带着哭腔，明显是刚哭过：“阿降……”
温以凡挂断电话，走到学校旁边的车站。
注意到她的动静，桑延也看了过来。
但下一刻。
把假条递给保安，温以凡出了学校，从书包里把手机翻了出来。她开机，像是想有个确认结果一样，立刻给赵媛冬打了个电话。
隔壁的桑延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等车子报站后，温以凡起了身。
温以凡的眼泪像是流不尽一样，喉咙也控制不住地冒出了一声哽咽。
过了好一会儿。
在这一刻。
到站前，温以凡勉强地将情绪控制住。她很少哭，此时眼睛哭得都有些发疼。她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而后把桑延的外套摘下来，侧过头。
坐在外头的桑延给她腾了位，让她先下去。似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隻跟在她的身后，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默。
温以凡才确切地相信了章文虹说的话。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像是用什么哽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也不想听赵媛冬把话说下去。
谢谢你能来。
无声的陪伴。只是用这种方式在告诉她，他就在旁边。
她爸爸明明好好的。
温以凡坐在位置上，身子顺着惯性往前倾。她抬眼，就见公交车的前门开了，少年爬上车来，跟司机道了声谢，微喘着气往她的方向走来。
隔着外套。
桑延沉默几秒，应道：“好。”
她所在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已经彻底崩塌了。
很奇怪的，泪意好像顺着他的到来，也顺势涌了上来。
隻觉得。
这个点，车上除了她和司机，没有别的人。温以凡往车后排的方向走，觉得内心极其空，世界摇摇欲坠。
“这样我就看不到了。”
“我让你大伯去接你了，但他过去也得一段时间。”赵媛冬勉强稳了稳声音，把话说完，“你直接打个车过来市医院，你大伯母会下去接你上来。”
下车之后，寒意又袭来，毫不吝啬在周围缠绕。怕桑延会感冒，温以凡把外套递回给他，说话的鼻音很重：“很冷，你穿上。”
如果是平时，温以凡可能还会接着他的话说多几句。但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心情开玩笑，只是扯了下唇角，而后又低下了眼。
前段时间，还跟她说了，过段时间就要回家了。
桑延接了过来：“嗯。”
“……”温以凡轻轻地应了声，“好。”
温以凡记得那天很冷，天空也阴沉沉的，被大片的浓云覆盖，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到地上。大下午的，却看不到一丝阳光。
往前开了几秒，又猛地停下。
她能听到桑延的声音。
温以凡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过了许久，她才抬手捏住外套的一角。力道渐渐加重，后脊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温以凡默默收回眼，用头髮挡住他看过来的视线。
南芜一中是封闭式教育，学校的地理位置也偏，附近看着人迹罕至。温以凡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看到有出租车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
轻到低不可闻，像是带了点安抚。
一滴一滴地，重重往下砸。
是那个瞬间，温以凡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
静默无言。
温以凡觉得狼狈，立刻别过头。她竭尽全力地忍着眼泪，全身都开始发颤。她矛盾至极，觉得这一路极为漫长，却又希望永远都不要到终点。
桑延低声问：“怎么了？”
她看不到身后桑延的表情。
“突然不想上课了。”桑延坐到她隔壁，随口说，“试一下逃课的滋味。”
“……”温以凡又看向他，想摇头。
但眼泪却在这个时候，完全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爸爸为什么情况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