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
金在中静静地坐在案前,蜡烛的火苗微微颤动,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温暖。他的鬓发有些凌乱,几缕青丝落下来,散在眉边,烘托出一副静谧而宁静的画面来。
压在案上的,是一张有折痕的书笺,那是郑允浩的家书。只见上面用俊逸有力的行楷写道——
旭卿吾妻:
见字如晤。
吾与汝分别已有一月,于吾而言,竟恍若一载。吾甚念汝,每念吾与汝厮守之时,未尝不心如刀割,黯然销魂。
吾年少时,以为非马革裹尸四海为家不成男儿,然今领军南下而与汝暂别,虽一月而知离别苦,虽知日后相聚之日长,而犹日夜戚戚之恐不得再相见也。此中滋味,非目睹耳闻可知耳!嗟乎,吾自此喻矣:天下之大而无吾之所容,然有汝之地,天涯亦为吾家!
忆汝来时,吾不知汝,汝亦不识吾。而半岁以来,吾与汝同甘苦而共患难,汝与吾正衣冠,为吾御前求情,声泪俱下。吾以手教汝剑,为汝对镜画眉,当窗贴花黄,凡此种种,一一想来,皆宛在目前,如在昨日。
吾甚念汝,为汝夫君者,固应伴汝左右,然南疆烽烟四起,虎狼横行,此诚危急存亡之时,吾岂有忍视生灵涂炭而无动于衷之理乎?吾知汝之通晓义理,盖无怨乎吾。有妻如此,吾虽身在柳营,心亦甚慰。
吾甚念汝,故愿汝善自珍重,努力加餐饭,切勿心忧于吾,添病于己。
夫浩字上
郑允浩显然是知道这封家书会带到怀庆帝面前,因此在家书中避开了军情军务,只写了自己的思念和对夫妻恩爱的甜蜜回忆,却使得整封家书都极尽深情缠绵,令人读之潸然。
金在中将书笺拿起来,细细摩挲,仿佛纸上的字迹还残留着写信人的温度。
他这几日,已将这书笺默读了好几十遍,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铭刻在了心中。只是,每次读,每次都感动于字里行间的深情。
他忍不住想象,允浩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心情呢?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在寂静的夜晚,一豆灯火,一展书笺,“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他想到此处,不禁愈发思念起郑允浩来。他从不知道,对一个人的思念可以这样的刻骨铭心、深入骨髓,虽然才离别一月,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相见。
尤其在那日郑允逸与阳燧的一番话之后,他更是怕郑允浩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心中愈是担忧,思念之情也不由得更为深刻。只是,他绝不会认命,绝不会任由上天摆布,这一世,他定要自己来写结局!
他想着想着,鬓发愈加散乱起来,他狠狠心,将家书小心翼翼地夹回了书中,随后吹灭了烛灯,回房去了。
襄王府。
郑允清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他坐在案前,一手执着狼毫,正在写些什么,偶尔微微停笔,凝眉思考,四周寂寂,房中只听得见翻页的声音。
忽然,只听得两声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他蹙一蹙眉,随后将狼毫搁下,起身去开门。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只见外头站着的人穿着猩红色的披风,半张脸隐在风帽中,半张脸呈现在月光下,露出一抹嫣红的嘴唇。
郑允清侧身让来人进来,温声道:“更深露重的,怎么又此时来了?”
“襄王殿下公务繁忙,白天哪会得空见下官呢?”来人将风帽摘掉,一双细长的眸子露了出来,眸中一片似笑非笑,映着泪痣,更加妖冶。
郑允清伸出手,仿佛要抚摸对方的脸颊,但伸到一半,却停在了空中。他目光复杂,神情难测。
慕青阙看着他这样的表情略略疑惑,很快却扬唇笑了。
“我想你了……”郑允清突然道。
慕青阙的笑容止在了唇角。
“我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就可以不去想你了……那样,是不对的……”郑允清低语,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清俊的脸上带着爱恋的深情与思念的落寞。
慕青阙再也忍不住,猛地投进了他的怀里,伸手紧紧地抱住郑允清,鼻子一酸,几欲落下泪来:“景澄……”
郑允清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反应过来,扬起唇角笑了:“青杞。”
慕青阙抬起头,主动吻住了他,他一愣,随即便反客为主,一手托住慕青阙的后脑,一手抱住他的腰,撬开他的嘴唇,热情地攫取他的甜蜜。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书房中的温度也渐渐高了起来。
正当两人爱欲难抑的时候,慕青阙突然推开了郑允清,有些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看着他。
“怎么了?”郑允清有些疑惑地问。
“我有孕了。”慕青阙直直地看着他。
郑允清倏地皱起眉:“什么?”
“我说,我有孕了。”慕青阙微笑,低下头一脸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忽而又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问道,“你难道不开心吗?”
“我……”郑允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