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梁成枫和元硕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两人要在五月初一成亲了。
鉴于元硕的身份,梁崇君还特意上报了怀庆帝,怀庆帝当然是同意了——多一个亲王世子在东神当“质子”,当然是利大于弊了,因此还派人送了消息到北祁。北祁宏正帝得到消息后大吃了一惊,却也知道是“生米煮成熟饭”无可更改的事实了,再加上他也不比怀庆帝那么小心眼,因此直接就通知了寿王让他准备嫁妆——怀庆帝说聘礼已经在去的路上了,嫁妆自然也不可少。对于寿王来说,元硕虽调皮爱闯祸,却也是独子,心中当然一万个不乐意,只是纵然百般不愿意,这件事已然上升为了两国之间的事,木已成舟,只能随他去了。
北祁燕王府。
冰雪虽已消融,但春天的北祁依旧十分寒冷,不过出了太阳,倒还好些。
梁成章已在燕王府被软禁了将近三个月了,只是元昱最近还“仁慈”些,允许他出院子晒晒太阳,到花园里到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不过也没什么筋骨好活动的——他虽有一身武艺,却被喂了药,浑身无力,勉强只能由人扶着走走罢了。
是日正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元昱去上朝了,他由侍女从房里扶出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他歪在贵妃椅上,膝盖上盖着软毯,双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侍女给他轻轻敲着腿,一边说些新鲜事逗他开心:“公子,今年茫察河里开春第一网,网到一条一个七岁孩童那么高的一条鱼呢!还有,盛京城里来了一个戏班子,听说唱戏唱得可好了,连太后都把他们请进宫去了!”
梁成章依旧看着不远处出神,怔怔地没有任何反应。
侍女依旧兴致勃勃地说道:“对了公子,听说寿王世子要嫁给东神的一个大官的儿子,那家也姓梁,不知道与公子……”侍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反应过来的梁成章揪住了袖子:
“什么?”他紧紧地盯着她,再一次问道,“你说谁要成亲了?”
“寿王世子啊……”侍女不知道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但还是诚实道,“寿王世子要嫁给东神一个姓梁的大官的儿子……听说,是个将军……”
梁成章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膝盖上的软毯,眼神中亦满是激动——是大哥和阿硕要成亲了!
大哥要成亲了,可是自己……自己却被软禁于异国他乡,连参加他的婚礼、跟他道一声“恭喜”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这不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吗?如果不是自己识人不清,执意要来此,会酿成今天的结果吗?只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侍女瞧着他神情不对,不由得连声唤他,却看见了正往此处走过来的燕王元昱,忙噤了声,下跪行礼道:“参见燕王殿下。”
元昱挥了挥手,将侍女们都挥退了。他走到梁成章身边,蹲下身来与他说话,语气温柔似水:“章儿,你哥哥要成亲了。”说着,伸手抚上了他的乌发,“我以你的名义送了贺礼去,五只金翟鸟五只金凤,成双成对,你觉得好不好?”
梁成章睫毛翕动,随即睁开眼来,一双墨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元昱,放我走。”
元昱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只是很快变成温柔的笑意,抚着他的头到:“章儿,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当上太子,你就成了太子妃,为何要离开我呢?”
“我不要当太子妃,也不要什么权位,我只想自由自在地行动,去我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梁成章激动地一把推开他,愤怒地仰起头瞪着他,仿佛与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了!”他说着,怨恨地敲打着自己行动不便的腿,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落下来。
“章儿!”元昱扑上去捉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喃喃自语似的道,“怎么办,放你走,杀了你……我都舍不得……”
他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像是什么无价之宝:“成章,不要恨我,你和独孤灵不一样,你们不一样……”
“元昱……”梁成章还只有十七岁,他的心理防线,早已在听到自己大哥的消息之时崩溃,此时更是难以自禁地大哭起来,双手捶打着元昱的后背,“我求求你,你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当你豢养的金丝雀了,这种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他还未说完,就已被元昱点了xue道昏了过去。
元昱打横抱起他,往他的房间走去,轻柔地将他放在床上,又给他盖好锦被,这才温柔地给他理一理弄乱的鬓发,柔声道:“再等等,等我把那些人都除掉……现在,只要你踏出燕王府一步,就会有人打你的主意,企图用你来要挟我……你是我的弱点,所以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东神的梅花山庄里,桃花代替了梅花,开满了山庄,远远望去粉色一片,煞是好看,正应了白居易那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