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岑在山上拍戏的时候睡眠一直不好。
她其实有些认床,在外面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糟糕,尤其这几年,失眠的问题愈发严重。
傅柏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特意让她可以在市里多留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赶回剧组拍戏。
白意岑一回到家就放了热水,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浴缸里头。
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身体,将她整个都包裹住。
白意岑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换了地方,白意岑这一觉总睡不安稳,她翻来覆去,迷迷糊糊的梦里总是出现一些凌乱的画面。
一会是那一天身穿制服的纪检人员气势汹汹地冲进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面前带走了父亲的样子。
可一会画面一转,又变成了那一天晚上,下了滂沱大雨,她蹲在雷骁家门口,哭喊着拍打着雷骁家的门,求雷骁帮自己。但雷骁并不为所动,一整晚都没有露面。
她抱着膝盖,坐在大门口,被刀子一样的雨水冲刷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坍塌。
而此刻天上忽然闪过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将她的整个人都撕得七零八落。
轰隆
又是一道巨响在头顶炸开。
啊
白意岑惊叫起来,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伴随着这一声尖叫,卧室的房间门忽然被推开,傅柏安神色急切地冲了进来。
白意岑的神情恍惚,一时分不清楚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怔怔地扭头看向窗外。
不是梦。
外面真的下起了雨。
一道一道的闪电划破天空,将天空映得惨败,简直是要划破天空,雨势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冲撞着卧室外面阳台的窗户。
像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毁灭的前兆。
白意岑又转过头,看向床边忽然出现的傅柏安,他的脸上满是担忧地看着自己。
傅柏安的出现让白意岑在噩梦中的惊恐和绝望也一点点被平复。
白意岑一点点恢复神智,声音颤抖着,脆弱又茫然,眼里有泪:柏安哥
我在,傅柏安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她的额头上全是汗,他的声音担忧,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的声音温柔,如一只手,轻易地抚平她内心的躁动和恐惧。
在傅柏安的面前,她好像特别容易脆弱。
她轻轻地摇摇头,低下头,将整张脸埋在他的手掌上,梦呓一般喃喃说:柏安哥,我想我爸爸了。
她像是个婴儿一般,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脸贴近了傅柏安的手掌,想要以此汲取一点点儿温暖。
傅柏安被她这个充满依恋和无助的动作弄得心里一片柔软和心疼。
他用另一只手温柔缱绻地抚摸她的头发:要去看看你爸爸吗?
白意岑摇摇头:我不想被爸爸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傅柏安的心抽痛着,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想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这里。
只要她需要,他就会一直在。
在傅柏安的安抚下,白意岑的心总算是一点点平复下来,这才仰起头问:柏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柏安笑了一下:我晚上从上海赶回来,想见你一面,但你睡着了,我就在你家客厅休息了,想着明天早上你去拍戏之前还能看你一会。
白意岑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这样的深夜,噩梦让她的心变得惊恐无助,可还好有傅柏安在。
白意岑知道有些事情,她不能一直假装不知道。
她嗫嚅,充满了愧疚和不安:对不起,柏安哥。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
白意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她该怎么说呢?
说她现在是多么的糟糕,被雷骁捏住了喉咙,随时都感觉自己要死去。
说她是如何的虚伪又做作,看着光鲜,其实是个连入睡都不敢的可怜虫。
早些年家中遭遇变故,心心念念的爱人在那一刻露出了獠牙,现实二字把自己吞吃干净,竟是连骨头都不剩。
这几年来,她只觉得自己活得太过于沉重,虽然一面痛恨雷骁对自己的利用,另一方面却不得不与他周旋。
当初那些心动,那些如山火燎原一般的感情早已在这日复一日的言不由衷之间消磨殆尽。
她陷入回忆和现实的夹缝里,进退维谷,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可这些事情,她该怎么说?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她的眼里似乎有泪光,摇了摇头,充满对自己的失望和厌恶,我现在很狼狈。
傅柏安心疼不已,揽过她的后背,将她抱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