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苏颂一愣,他还思忖着,莫扰了一对鸳鸯,不想四郎这后生倒爽快,比其父更多了一层潇洒不拘。
“甚好,老夫年纪大了,就爱热闹。伙计,去将郎君和娘子的那些酒食挪过来,再加两个风炉,多切些rou。我这风烛残年之人,纵然老骥伏枥,也要荤素不忌,跟着娃娃们,多吃些好酒好rou。”
老少众人,于是在另一旁的大桌旁,团团坐了。
曾纬始终执着姚欢的手,落座后不忘轻轻嘀咕一句“怎地一离了暖炉,便这般冰凉”
姚欢不论古今,都不习惯在亲朋跟前不知节制地撒狗粮,今日她纵然感念曾纬不躲不避,此际却觉得有些别扭。
她嗔一眼情郎,忙忙地将话题岔开,向苏颂道:“苏公方才进屋时说,这风炉乃苏公所制?”
苏颂拈须笑道:“这翁媪两个,庖厨手艺向来上乘,难得在这郊野山村之地,菜式还分外洁净,老夫每回游金明池,必要来此用一回饭食。那日遇上几个吃酒的客官,抱怨说酒还未吃尽兴,钵里的野味就已经冷了。我便替他们出了个主意。”
苏颂拿起筷箸,指点着铜炉道:“你们都晓得,老夫是福建泉州府人,彼处前朝开始便是茶乡,有着各式各样烹煮茶汤的风炉。茶既然能边烹边饮,rou蔬为何就不能边煮边吃?将陆羽所用的鬲、鼎,铜盆打制得宽阔些即可。怎样,你二人试下来,如何?”
姚欢道:“汤沸得倒快,只是,对用炭须讲究些,劣炭的话,炉腔内只怕须臾便烟气充盈,用好炭呢,又有些贵。”
一旁掌柜的婆子道:“娘子说得对着咧,今日俺二人是得了先前高郎君的交待,用的好炭。”
婆子话音刚落,始终默然的邵清,开口道:“或可在同锅中央,如烟囱似地打个孔,排出炭烟。”
曾纬轻轻冷笑一声:“哦,如此,那排出的烟,岂不是叫人吸了?”
邵清语音沉缓:“可在孔上做个漏斗,铜铁均可,这漏斗又是连着底部的,腔管中灌水,烟气便被吸入腔中水里了。”
曾纬遽地噎住,无话可接。
苏颂却豁然开朗,似想起什么,合掌道:“静波所言,倒教老夫想起,当年出使北辽,适逢冬月,宫宴中,确是看到那般暖炉。殿堂之上,数十个炉子燃起来,亦无甚烟气。”
邵清忙作了漫不经心之意道:“原来北辽便懂这般制炉?晚辈想到此法,只因记起前汉时候,有一种宫灯,便是以铜漏斗和清水,吸取兽脂燃烧的烟气。”
苏颂赞一声:“静波虽是布衣之身,学识当真广博。”
因又点拨面色淡漠的徐好好道:“好好,你不是想做女先生么?更应多向邵郎请教私塾之事。”
第160章 养小龙虾的好地方(上)
未时中,云竟然开了,绵绵无力的冬阳探了半个脑袋。
日头不热,苏老相公的心可热乎得紧,与邵清和徐、玥两位姑娘走回到金明池的苑墙附近,寻到府里的马车,执意要留下邵清和徐好好,让他们游览一番骆驼虹桥,再寻了车子离开,自己则先由小玥儿陪着回城中了。
徐好好目送马车在一层薄雪半层泥的官道上远去,转过头来,看着同样满脸无奈的邵清,主动点破:“吾等权当哄哄他老人家吧。”
想了想赶紧补充一句:“邵先生人才自是一流,只是,奴家这几年,并无从人的念头。”
邵清歉然:“劳动娘子这一日,实是无法。苏公开口,在下又是男子,不好断然拒绝,缘分不到之类的话,回头,总要先由徐娘子口中说出来,才妥帖。”
徐好好莞尔:“先生确有君子之风,懂得为女子的三分薄面着想。”
她看了一眼此时的骆驼桥,游人稀疏了许多,又道:“来都来了,就去走走吧。”
邵清方才那顿午膳,实在吃得如坐针毡,总算曲终人散,出来由着雪后冷冽的空气问候了一番额头鼻尖,脑子倒清明了许多,遂也应道:“好。”
雪真是妙物。
一场尚不算酣畅淋漓的雪,便可令枯树变作玉枝,灌丛仿如开了琼花。
二人沿着池畔往湖心的骆驼桥走。
“先生可曾有过意中人?”
徐好好直言相问。
邵清虽对这个女子全然谈不上动心,但上回拜访赵宅,就欣赏她身上没有造作媚气,此刻听她寻来的话题如此坦率,也并不觉唐突。
“自然有过。”
“如今那位佳人,还在先生心里?”
“嗯,”邵清苦笑,“一时三刻哪里就能放下了。”
徐好好点头,语气黯然:“这般滋味,奴家明白。”
邵清品她的话中深意,不由感慨,情根深种,男女皆同,这徐娘子,想来也有个求不得的心上人。
徐好好瞥向尚未封冻、波光粼粼的湖面:“姚娘子和曾公子看来,倒是琴瑟和鸣,教人羡慕。”
“嗯。”
“先生与姚娘子是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