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闹得沸反盈天,薛燃那边静似太古,日长如年。
在薛燃来到时,百里上淮石化的身体猝然破碎,碾成细沫,连最后一眼全貌都未给薛燃瞧见,可薛燃即使崩溃,却不敢悲嚎。
一哭,一闹,动静一大,这些百里上淮的尸骨粉便不完整了。
即使再崩溃,薛燃依然强忍着泪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滴地将四散的粉末堆拢起来,不放过锱铢毫厘,他发白的指尖细细战栗,源于最后的逞强和执着,银牙咬碎,将口腔内的铁锈味尽数吞下,鼻尖一点心酸,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又被他生生憋住,没有落下来,他抽了抽鼻子,不敢大意地继续捡拾。
薛燃忍耐的表情让他五官扭曲,有些滑稽之态,可现场无一人敢窃笑,甚至觉得莫名悲哀。
接连痛失至亲,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更何况对薛燃而言,素清禾和百里上淮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二的两个亲人,他们的离世,意味着这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又将孤苦伶仃,再无一人会真心疼爱他,给他温暖。
命途多舛啊。
“师兄。”骆书帆心急火燎地赶到,被屋外的弟子拦住。
弟子小声道:“慢点,别冲撞了宗主。”
骆书帆抬眼往屋内看去,才看到地上一堆齑粉,还有脸上沾着石灰粉末的薛燃,从他的表情和屋内的情形不难推断出——老天师最后竟是死无全尸,粉身碎骨。
薛燃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麻木又机械地在将百里上淮的尸骨粉全部装进盒子后,他终于挨不住情绪,失声痛哭,牵衣顿足,锥心泣血,哭哑了嗓子,令闻者动容。
“师父,对不起。”薛燃的头在地上磕出了血花,“我食言了,我没把师兄带回来,也没照顾好你,我真没用……”
骆书帆心闷如堵,他上前抱住薛燃,牵制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师兄,别这样。”
薛燃哭到:“该死的是我,为什么出事的不是我?!”
“不!”骆书帆决绝地否定道,“没有谁是一定该死的,师兄,师父走了,凌云阁现在已经方寸大乱,大家把顾公子当成了嫌疑人,双方打起来了,你再不振作,怕是又要出人命了。”
顾昭何等心高气傲的样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若是被人冤枉受了委屈,以他的脾性,还不把人剥皮拆骨了。
薛燃咬咬牙,将骨灰盒子放好,一把抹掉了眼泪,急急道:“带我去他那。”
顾昭不能出事,凌云阁的师兄弟们更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第 19 章
◎怎么办?认错?下跪吗?怎么跪来着?◎
院落里,刀光剑影之下,是此起彼落的法术光芒,冲天过后是偃息,乍而又惊响,半地焦土,半地冰霜,围剿的人气喘吁吁,狼狈挂彩,被围攻的人则气定神闲地接下了后方偷袭来的暗箭。
“他是怪物吗?”
“妈的,折了几百号人,都动不了他一根手指!”
“宗主是他杀的吧?一定是他杀的吧!”
大家妄自揣测,推断,肯定,却浑然不敢冒进,毕竟周围倒地的同伴越来越多,光靠人海战术,显然不够那人热身的。
顾昭的指尖萦绕着萤光流彩,迸射出纯正的灵力,震得人心惊rou跳,双腿疲软,他哂笑一声,目光陡然Jing锐,只一个瞬移,便冲进了人群,掐住了方志杰的喉咙,人chao散开,无人敢靠近半寸,虽然剑芒不减,但握剑人的眸光中充满了对强者的惧怕,对进攻的犹豫,以及对逃离的渴望!
谁都不想死,人只有活着,才能实现梦想,完成将来无数的愿望。
方志杰被扼住脖子,诚惶诚恐地盯着顾昭,想喊饶命,碍于面子,又硬生生将求饶的态度摁下,佯装凌然道:“为凌云阁战死,是我的荣耀!大家别管我,杀了他,给宗主报仇。”
顾昭眉睫一跳,冷笑道:“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想杀我,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有,我再说一遍,老天师不是我杀的,你们怎么说不听?”
“嘿,宗主不是你杀的,那为什么你还要反抗?”
“不反抗,被你们欺负?”顾昭无语,“什么世道,还不让别人叫屈了。”
方志杰道:“你我实力悬殊,你的反抗对我们来说犹如排山倒海之力,且不说你嫌疑犯的身份,单就打伤我派百余名弟子,这笔帐清算起来,阿燃师兄也脱不了干系。”
说到薛燃,顾昭眸色闪过一片猩红,反而没了耐心,他冷言道:“关阿燃什么事?从方才开始,就数你的话最多,孙子,你的三观很有问题嘛,今天你爷爷我就教教你如何做个人。”
“唔……”方志杰短瞬的窒息,头脑片刻虚白,顾昭收紧了五指的力道,看来是起了杀心。
顾昭狼视周围,眼神警告他们,敢轻举妄动,方志杰的脑袋随时都会落地,随后他提高了音量,不紧不慢地说到:“你们也听好了,竖起耳朵,一字不漏地给我听进去。”
“做人,第一要努力,没人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