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予仔细地盯着他,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已经有点儿不相信晏安表达出来的情绪了。
“真没事儿,”晏安叹了口气,“但是他……还是这样。”
“嗯?”江时予抬手搓了搓他的脑袋。
晏安乖乖坐着,说:“他一直很想离开这里,有时候会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这是比较严重的时候。”
江时予的手从搓变成了揉。
“有时候他会好一点,清醒一点,大概是在脑海里给自己慰藉吧……就像现在这样,”晏安轻声说着,“一直说要离开了。”
“……等他反应过来不能离开的时候,不是更难过么?”江时予问。
晏安看了他一眼,抬头挠挠脸:“他可能,不会反应过来。”
江时予愣了愣。
“哦,我记得你,”冉航从厕所出来,看着江时予,“小予,对吗?小时候你很活泼。”
活泼?谁?江时予?
晏安看了江时予一眼。
“哥,”江时予点点头,笑了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冉航笑着说,“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等我,我出去,请你们吃饭。”
江时予点了点头。
又在病房里聊了会儿,晏安和江时予起身离开,冉航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们俩离开时甚至听见他在哼着歌。
心情非常不错。
江时予和晏安一直没有对话,两个人走出医院大门了,晏安才垫着脚蹦哒了两下,长舒一口气:“哎。”
“你要给王姨说一声么?”江时予看着他,“暗示一下你已经来过了。”
“要的,”晏安摸出手机,要给王姨打电话,“我直接告诉她一声冉航哥状态还行就行。”
江时予点点头,看着晏安拨通电话。
晏安显然还是放心不下冉航的,不然不至于来这样面对自己的恐惧,但……昨晚那种觉得那里不对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
他们站在一棵树下,阳光落在地面,被树叶切成斑驳的碎点,偶尔吹过一阵风也是温熏的。
晏安在打电话,说话声时不时传过来,是在汇报冉航的状态,江时予一直没吭声,盯着周围的东西发呆。
一个男人忽然朝这边走过来,江时予看过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儿眼熟。
挺热的天儿,男人穿得挺休闲的,但一身黑,嘴角还挂着神经兮兮的笑容……
江时予愣了愣,想起来了,这是他在机场见过的那个男人,听到他和江醒吵架,还端着一盒饼干来搭讪的那位。
此时男人正在朝着他们走过来。
晏安讲完了电话,把手机揣兜里,扭头刚要对江时予说什么,余光瞥到那个男人,紧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
江时予有些茫然地看向晏安。
“小安,”男人走过来,兴高采烈地挥挥手,“好久不见啊!”
“连宙,”晏安声音很低地念出他的名字,“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来了啊。”连宙笑着说。
“你……”晏安的手垂在身侧,江时予看见他的手又下意识地要寻找什么来握着,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晏安条件反射似的握住了。
晏安顿了顿,看着连宙:“你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连宙看着他们俩,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就是你男朋友回来那天啊。”
谁?
什么朋友?
男什么?
晏安愣了好一会儿,回头看着江时予,手用力地握了下,又猛地把江时予的手丢开,“不,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连宙像在脸上纹了个半永久笑容,“我以为你们是呢,毕竟你俩从小关系就好。”
小时候。
这又是一个小时候就认识我们的人。
江时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吭声。
难怪他那天会走过来搭讪。
“好了,不和你们闹了,我进去看看你们航哥,”连宙挥挥手,“别告诉你妈我回来了啊。”
“……我知道。”晏安说。
说完之后好像还保持着浓烈的震惊,望着连宙离去的背影一声不吭。
“那是谁?”江时予问。
“……是冉航的男朋友,”晏安说完这句顿了会儿,深吸一口气,“当年出事以后他也被送到了治疗中心,然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我妈说他被带到别的城市了。”
江时予点点头,抬眼看着晏安的表情——晏安此时的表情并没有那么恐惧,或者说是紧张,他的表情非常自然——他忽然一愣,昨天那种违和感的来源似乎清晰了很多。
晏安说他害怕同性恋是因为冉航,实际上他并没有恐惧所有的同性恋。
江时予一直在观察,晏安面对冉航时那份说不出话的紧张,那份致命的恐惧,在面对同样是同性恋的阮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