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了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这才打开禁制走进去。
若不是墨袍显眼,那人看起来几乎与身下的玉床融为一体,晚澈只远远扫了一眼,便觉呼吸一窒。
在外面再强硬再无畏,到了他面前,就还是一个娇怯羞涩的小姑娘。
野花插进花瓶,放在他床头,活泼的色彩与芬芳为这死气沉沉的冰洞染上了一丝生机。
晚澈望着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努力扬起一抹笑:“师——”
一个“父”字卡在喉咙口,她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引魂阵静谧的幽光下,一道狰狞伤疤纵横在季微耳鬓,正是他当年为了救她而留下的。因为神魂破碎的原因,他身上类似的伤口始终难以痊愈。
但现在,那条伤疤颜色变浅了。
心口砰砰狂跳起来!晚澈颤抖着指尖抚上他脸颊,原本凹凸不平的伤疤竟然平整了许多?!
她又急急卷起他衣袖,手臂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也同样变浅变平了!
他的皮肤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而是触之温软,有了一丝人气。
师父躺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开始有起色了?!
呆呆望着那张曾在心里描摹过无数遍的脸,晚澈喉头酸涩,视线模糊成一片。
他身体好了,他会醒的,对不对……
勉强定住心神,立刻给几位前辈传讯。苻清洛带三位门主很快赶来,在仔细查看过伤势之后,也是吃惊不已。
季微的身体真的开始恢复了。
“他识海中仅剩的那一魄之前太虚弱了,一直在沉睡,如今倒是隐隐有了动静。”苻清洛双指按在季微腕脉上,神色无比欣慰。
“但是我看这里的阵法符咒并没有被惊动的痕迹,却不知是何道理。”秋满虚和萧纵对视一眼,皆露出疑惑之色。
苻清洛锁眉沉yin:“伤势有所好转,只能是那一魄开始变强的缘故。”
变强?几人面面相觑,魂魄只有修炼才会变强,季微一直躺在这里,又没有修炼,那一魄怎么会忽然变强呢?
鹰不泊抚须一叹:“世间玄法变化万千,或许有我们无法预知的情况。”
“可不是,瞧瞧这魂灯——”萧纵忽然抬脚朝角落里走去,拎起那盏毫不起眼的青铜灯,眼眸闪亮:“这里头的符纸,烧掉了一半呢。”
什么?!
晚澈瞪大眼睛望去,只见萧纵从灯罩里抽出一截手指宽的符纸,一半已经变成焦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烧掉的。
她之前一直没把这个灵器当回事,现在却被啪啪啪打脸了?
萧纵摇头苦笑:“咱们劳心劳力布置了那么多,到头来还不如这么个小东西灵敏。那不如把什么阵啊苻啊的都撤了吧——”
“胡闹!”苻清洛怒目一瞪:“魂灯亮起,说明季微的游魂曾经出现过,它既能回来一次,便能回来第二次,到时候设法抓住才是正理,怎可反而去拆符阵!你小子是不是闭关太多把脑子闭傻了?!”
萧纵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把魂灯放回原位。
几位大神重新布置了新结界,并叮嘱晚澈每日过来查看他的伤情,若再有变化,不管变好还是变坏,都要及时通知他们。
晚澈感激不尽,将四人送下山后,又独自回到洞中,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师父脸色好了,气息也稳了,怎么都像个活人了。
之前她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如今呆坐着看着这人,又开心地傻笑起来。
师父要是能苏醒,就真的太好太好了。
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宗门的,玄界的,自己的,阿漓的……
想到阿漓,她又骄傲地夸赞起那少年的聪慧、善良、刻苦、能干、细心、沉稳……
美好的形容词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堆,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晚澈觉得自己颇有汉语词典成Jing的潜质。
其实语言真的苍白,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终于不必等到人老珠黄、两鬓如霜,就能看到师父睁开眼睛,她心里就甜蜜饱胀得厉害。
苻清洛说,季微要彻底苏醒,还需那一魄变得更强、强到把其他游魂都吸引回来才行。这可能又需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守护、陪伴和等待。
晚澈心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要有希望,她就心甘情愿地等下去。
*
待她平复了心情,回到院落,已是月上中天、夜风寒凉之时。
青衫的少年形单影只地坐在庭院里,单手支颐,双目微阖,一盏纸灯笼放在他手畔,给那张清隽的侧脸笼上一抹温暖的橘色。
朦胧淡雅,宁静美好,仿佛画中人。
饶是晚澈脚步放轻,还是惊动了他。青漓睁开眼站起来,笑容温柔:“姑娘回来了?可要吃点什么?灶上给您热了银耳汤和栗子糕。”
晚澈心头泛暖,上前握住他微凉的手:“阿漓等我到现在?”
“是。姑娘走之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