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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
林双玉的醒转,缓和了贺同章与贺氏之间的关系,他开始愿意尝试去和这个母亲接触,做一个普通的儿子。
起初,贺氏见儿子态度有所转变,心中以为他是想的通透了,便多次私下暗示他,不必为一个女人介怀,大可休妻再娶。
若不是读了二十多年的圣贤书,尚还存有一丝理智。
贺同章一定会将她赶出贺府,当做从未寻到过她。
玉儿为寻她,几近丧命,如今到了如此境地,休妻?
她如何说的出口这样的话。
永言孝思,思孝惟则。
圣人的训话他不敢忘。
“母亲,你莫要再提这件事了。”
自觉多言。
明晓儿子的心意,贺氏再不敢多舌,她主动担起照顾林双玉的责任,处处关怀备至,小心地伺候。
旁人都是媳孝母,到了她这里却成了母侍媳。
不禁觉得悲切。
如此在廊平过了四年。
贺同章一直想方设法为爱妻四处求医,不曾放弃。
四年里林双玉一直无所出,贺氏便想着,休妻不可,纳妾总是行的吧?
他的儿子,万不能要守着一个痴儿度过余生,断了他父亲的香火。
她心中这样想,却有不敢轻易同贺同章这样说。
同一个屋檐下共渡了四年,她早将儿子的性子摸了清楚。
他原本对玉儿遭故之事一直介怀于心,
她们母子感情浅薄,这些年来若不是她在玉儿面前殷勤照拂,他断不会轻易释怀。
天和十三年,天子下诏,举贤纳士。
贺氏本一心忧虑贺同章子嗣继承之事,可得知科考一事后,忽然又转而诱劝儿子去参试。
“你得老丞相亲自教导,满腹经纶,若不去考取个功名,岂不白费了老丞相的一番心血?”
她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件水到渠成之事。
却不曾想,贺同章一口拒绝。
他未曾详说其中的原委,只道:“西平,我是绝不会去的。”
贺氏并不知晓林双玉罪臣之女的身份,甚至不知她的姓氏,只跟着贺同章喊她一声‘玉儿。’
所以,她哪里知道,西平对于贺同章和林双玉来说,是虎狼之地。
非生死必需,万不能去。
贺氏只以为他顾虑的是林府被驱一事。
“你何必忧虑,将军当年明令禁止的是林家人踏入西平,你虽长在林府。”
“可你姓的却是贺。”
那禁令自是与我们无关的。
饶是她这般苦口婆心,将话说的如此难听。
贺同章也未曾动怒。
“功名是非,母亲妇道人家,切莫再多言了。”
贺氏一怔。
恼羞成怒,半天说不出话来。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但是最后。
贺同章还是去了西平,并且金榜题名,考中了状元。
这仅源于李叔的一句话。
说起西平,李叔回想了许久,然后同他道:
“西平里的大夫,确实要比廊平好些,若少爷高中,得圣上垂青,太医也得使得动的。”
简言之,林双玉的病,还有好转的可能。
只此一句。
贺同章便动了回京的心。
天和十三年,贺同章加官进爵,携一家老小返京。
天和十六年,他一路平步青云,官升至二品,掌管一朝廷尉。
天和十七年,他因毒杀孙氏十三口,被下了大牢,两次问审,皆是死罪。
他受教林承,为官四载,谨记清正廉洁,忠君为国八字。
可最后却未想到,还是负了尊师的教导。
魏央手中提的烛灯熄灭之后,牢里漆黑一团,连透光的窗子也没一个。
贺同章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叙述昨日的种种。
话至末了,他哽咽了一句,似是有些哀求:
“去救救她吧。”
“别再让她这么苦了。”
白问月黑暗里,无声颔首。
贺同章的话虽避重就轻,但她自始至终都十分清楚这件案子的详细。
只是不知,贺同章外祖的门生,他的妻子,是自己的表亲。
魏央静静地听着,现下已经确定,真正杀了人的是林双玉。
贺同章也如同他的猜想,是为妻顶罪,一心求死。
当年廊平泗水一事,林双玉的遭故必定是与孙家有关,至于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林双玉远赴廊平,先是下毒灭门,接着又紧追孙关不放来看。
事情非同小可。
隐在黑暗里,白问月的轻声响起:
“贺大人,你既是知晓她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