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奶奶睡前不见人回出去找,但是天寒雪大,最后没回得来。他却觉得他爸和奶奶或许没想回来,因为他们是互相搀扶着倒的,方向朝着猎民点。平时他们就总望着山。
葬礼办得相当正式,远近的族人都在三天之内回来了,悼念萨满,也悼念自己一代族群的落幕。
送完葬后,他回猎民点将他爸和奶奶的一缕头发用铃铛拴着装在铁盒里放进去,走时觉得心里永远缺掉一角,也有些释怀——奶奶和爸爸可以永远待在山里了,再也不用站在山下每天落寞地望。
忙完所有事,空下来他才记起没和粉丝请假,登上账号道歉,看见催更提醒又去私信给他打赏比较多的几个粉丝说退还打赏钱。
他给榜五发完信息,榜一的乱码字母账号回复说“与家人节哀,不用退还钱,也不着急播,先把自己照顾好。”
消息栏跳出来的时候叶燃差点以为是萧鸣雪。“不着急”和“照顾好自己”这两句话,他太经常听萧鸣雪说了。
他再点进乱码字母账号主页,翻着动态往下,发现观看游戏直播和转发游戏抽奖的动态停在账号开始打赏他之后。
一个游戏狂突然转性喜欢手工,只看不买还打赏,私信说话和平时留言还是两种画风,语气像是很久不联系但曾经关系很好的朋友看见讣告来慰问,这也太诡异了。
叶燃又怀疑会是萧鸣雪,可要来寄件地址又不是。他更糊涂了。
他细心观察一个月,发现这个账号干什么都很有规律,说得话也很固定,并且关注点在他多于木雕,和别的粉丝都不一样。
到月底他又寄东西过去,再探探反应,结果对面很无情地让他不要再寄。
他已经快把账号当成萧鸣雪,手一快就发出亲昵的话,要撤回时对面的回复内容就让他放下手机,百感交集地抱住烟花的脖子,又哭又笑。
哪有粉丝一直追播却不要赠送的礼物,哪又有粉丝会算他的工作量,担心他累给他出主意。形式再修饰,熟稔得像坐在他对面说的语气还是藏不住。这账号背后肯定就是萧鸣雪。
他搞不明白萧鸣雪为什么丢开他一年,又遮遮掩掩打游击一样地来联系他,像是怕断又怕太近。但决定这次萧鸣雪不主动挑明,他就当作不知道。
他好像做不到不爱萧鸣雪,可他也没办法再倒贴一次最后又被撕开。失去的感觉好疼好疼,他不能够再经历了。
于是岭安的雪都漫天漫地下了又化快两个来回,他也从双休主播变成单休甚至全勤主播,萧鸣雪还是不动如北极冰山。
他们就挂着主播和粉丝的名头互相装不认识,三两天聊句木雕,一两周在直播间里客气地问问好、说说最近在做什么。
只有去年十月,易书发给他一个叫《我的鹿》的游戏时,他心有预感地打开就哭出来。
差点他就在直播里问萧鸣雪:“你也知道你还有鹿啊?鹿可不是在网上三天两头养养就行的。”
叶燃手指点点萧鸣雪的账号头像,退出来看他还是没进直播间,放下手机心想:所以现在连网上也不养了吗?
叶燃调颜料给猫咪上完色晾着,关掉直播换好衣服撑着伞去酒馆。他吃完晚饭,就去前厅服务和结账,没事时坐在壁炉边,烤着火听驻唱唱歌。
每次唱到那首爱是手指无法触碰的东西,他都会想起教萧鸣雪爱时,他将爱写成过很多触碰得到的实体,萧鸣雪还问他为什么会说爱是山、火、雪。
他当时答得好不美好,现在大部分想起萧鸣雪的时候也那么觉得。但前一年里和这几天,他的答案都变得很伤心——爱是山,会被赶走不准进;爱是火,他不加柴就会灭;爱是雪,下得再大积再厚也会融化。
零点一过驻唱结钱走人,叶燃就望着窗外发呆发郁。调酒师见他一晚上心情都不好,调了杯饮料酒给他。
叶燃闻闻又尝了一点,入口有些酸,咽下又回甜,味道很吸引人再来一口。他边喝边决定要停播,一周不行就两周。萧鸣雪玩消失,他就让萧鸣雪也找不到,看萧鸣雪要怎样。
叶燃喝着喝着就喝掉两杯,歇业时翻椅子上桌都有点放不稳。
雪一直不停,他不想再出去兜一身冷,没和调酒师一起走,打算在酒馆休息室将就一晚。
他坐去前台,翻出营业手帐记日志,没记完就晕得天旋地转,调了杯蜂蜜水喝掉半杯,趴在桌上缓劲儿。
好一点后叶燃睁开眼,直直对着头顶的暖黄挂灯。他抬起面前的杯子挡在眼前,透过蜂蜜水去看,像在做什么实验。
眼前一暗,有人过来挡住光,叶燃拿开杯子坐起来要说已经歇业,就见面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一身霜雪,但眉目情深思念得像在爱抚他,却又难掩感伤的萧鸣雪。
叶燃做梦都梦不到萧鸣雪这样,想哭却笑了。他今天真是想太多次萧鸣雪,都出现了幻觉。
他抬起杯子遮住萧鸣雪的脸,看着泛微光的蜂蜜水,往外倒今晚喝进酒里的话:“前几天有个酒客说,世界的光线太亮,声音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