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张大了嘴，真的伸出舌头，枪管也真的顶了进去。轰的一声，孟虹看到他的后脑喷出来一股汁水，就像一道喷泉一样。
「那幺个大男人，歪歪倒倒靠在女人身上，像什幺样子！」
然她手脚都拴着铁链，虽然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凭着过去的战争本能，她还是能把这些动作做到敏捷顺畅。她以后就一直躺在那里，听着屋前屋后的枪声响成一片。
片刻的沉默。有人说，
当地是装备很好的武装了。对方已经逼到了离马店很近的地方，从几个方向一起开火。马店是木板墙的，阿彬他们没什幺机会了吧。
孟虹说：「长官开恩，别杀他了吧。」
那人提着她的风灯走在她身后。前边马店外的灯火更亮，几只聚光电筒射出的光柱划来划去。从房子门里流到门外的，地下一大片黑里带红的水渍，血腥气扑面。靠着木墙的边沿跪着一排四个上身赤裸的男人，都举手抱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最外边跪着的偏偏就是阿彬，他的肩膀以下鲜血淋漓，这边的右胳膊也低垂着抬不起来。
她的家在青塔。她肚子里有个老萨的儿子。虽然事情搞成这个样，她回去多半不会有好结果，最大的可能是被当成替罪羊。可是她要不回去，就更别指望老万还能好好的对待孟堂小秋他们。阿彬当然不是什幺好东西，折磨她的时候下手也够狠毒，她不在乎把他脑袋打开花。问题是折磨侮辱过她的人已经太多太多，单纯的报仇对她真的还有什幺意义？再有一点就是最后，如果她真的去了印度，人家也不太可能是想着请她去带兵打仗的吧。
最后是有人趟着茅草过来，枪口往下指着她在晚上微白泛光的身子。上边的人说，起来，过去。
我们知道你是当家管事的。你说，东西给谁的？
他嘴里含糊的打了个滚，「那什幺人也是有节操的，我们记得你。你说了就算。」
几支手电筒的光柱照在仍然紧挨着的孟虹和阿彬身上。这回问的是孟虹：「他是你相好，还是老公？过来就抱他？」
「不是……」
按照他们说的话，联系现下的这个地理位置，孟虹能猜一猜这是些什幺人了。
「那你说吧，你要我们杀了他吗？」
剩下四个跪着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都在想这回肯定要完。下一个是赶马的朗族人，他已经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孟虹因为要扶着阿彬，脸朝向他们偏。
「一条汉子长那幺张大嘴巴，话都说不清楚，我说，你舔人鸡巴会吧？先舔你爷爷的枪练练，舔得好就放了你！」
他可能流血太多了。虹只好半抱半扶的支撑着他。带着枪站在他们前边的有一大伙人，黑天里脸面不清，只是能听到他们用的是朗族方言。他们先问另外那头的一个自卫团员，你们从哪来的？
孟虹顿住了。这时候恐怕谁也不知道该怎幺说话。上面的人在笑。
「女人，别怕。你说句不要他了，我们就把他脑袋打开花。你跟我们到那边去。你要还想留着他玩玩呢，我们头儿说了，我们这些……」
她看到他满脸上一颗一颗的汗珠在光柱中闪闪发光。
他说是青塔。在哪几个地方收的东西？他说了，是哪个哪个地方。要去哪里？
几个人过来直接问阿彬。这回他们手里的枪是倒过来举着的，枪托砸在阿彬没受伤的左肩膀上：「跪直了！」
如果是早十年前，孟虹也许会试试凭着草木的遮掩，悄悄爬到圈子外边去，但是锁她的这些铁器到底不是摆设，颈圈腰环，还有脚镣链子怎幺也会有点响动。那一定就是一阵乱枪把她打成筛子了。
就是前边的一个边境小村了。
「你说什幺，你在说些什幺？行了你不用说了，把嘴张大点！」
问话的时候一直有个人拿枪顶着他的胸脯。这时候是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那个自卫队员一头栽到地下，一声没出。孟虹只是看到他最后好像蹬了两下腿。
阿彬再挨了这幺一下，全身疼得都要缩成了团。孟虹把他推开去，可是一放手他就要倒。女人只能继续扶着他。
她听出来有连发的冲锋枪声。这在当时
他们里边有那些从芒市战俘营里跑出去的印度人。从他们现在的态度看不大像又回了军队，应该是跟老万阿彬这样，在干走私抢劫的地方武装。那幺她该怎幺办呢？
既因为疼，又因为害怕，阿彬说话结结巴巴。不过他总算说清楚了印度那边来接货的人。
这就是整个马队剩下的人了？孟虹走前两步也往下跪，也想举手抱头，可是旁边的阿彬嗓子里翻腾了几下，他挣扎着像是要站起身子，结果却歪倒过来，扑通一下压在她的肩膀上。
屠杀只用了十多分钟。枪声停息了有人喊，里边没死的，手抱住头，出来！
他们是在问他到了地方以后谁来接货，这些东西是要交给谁的。不过这件事除了阿彬自己，也许还有孟虹走得多了有点数，其他人确实不知道。